老人怔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
笑声起初沙哑,继而剧烈,到最后竟带着哽咽,在空旷的地宫中久久回荡——沈元衡的笑声在地宫中回荡,如风穿枯林,沙哑而破碎。
他那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顾夜白,像是要从这沉默如山的男人身上挖出答案:“你说我错?你说我不配执榜三十年?可若没有我……江湖早成血海!豪强争霸、门派厮杀、弱者如草芥——是谁压住了这头猛兽?是我!是我用‘风云录’定尊卑、立规矩,才换来这三十年太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垂死挣扎般的嘶吼。
可回应他的,不是反驳,不是怒斥。
是寂静。
地宫之外,雪落无声。
十万百姓围聚四野,黑压压的人潮蔓延至山脚,没有人说话,没有一人喧哗。
他们只是缓缓跪下,以额触地,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人。
额头与冻土相碰的闷响,汇成一片低沉的轰鸣,像是大地本身在叩首。
祭忠魂之礼。
只为那些从未被铭记的名字,为那些死于暗巷、葬于荒野、连墓碑都未曾立起的孤勇者。
风卷着灰烬掠过石阶,拂过沈元衡的脸。
他伸出去的手终于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像枯枝在寒风中摇曳。
那本《影承》静静落在台阶之下,封底血印未干,映着幽幽琉璃灯光,宛如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你……你们懂什么?”他喃喃,声音已不复威严,只剩苍凉,“秩序……需要牺牲……我只是……选择了最轻的代价……”
顾夜白站在他面前,一动未动,却如天柱镇渊。
他肩上的孤棺早已落地,尘封三十载的旧官袍在气流中轻轻颤动,仿佛仍能听见当年那位评官赴死时的脚步声。
“你说你是持秤之人。”顾夜白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坠地,“可你忘了,秤量的是是非,不是生死;是公道,不是权欲。你以‘稳’为名行专断之实,把活人写进神坛,把真相埋进坟墓——这不是秩序,是囚笼。”
沈元衡嘴唇翕动,想要辩驳,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
就在此刻,整座地宫猛然一震,轰然下沉三尺!
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簌簌落下。
地脉震动,并非天灾,而是万民同跪、同心共振所致——人心所向,竟能撼动山河!
苏锦瑟走下戏台,脚步轻缓,却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节点上。
她的右眼缠着染血的素巾,守影血脉觉醒后的反噬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嘴角仍挂着一抹极淡的笑。
顾夜白迎上前,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斩蛟破阵的战神。
她靠在他肩头,气息微弱,声音却清晰如刃:“现在……没人给我写榜了。”
他低头看她,剑锋缓缓入鞘,金属摩擦之声戛然而止,如同一个时代的落幕。
“我给你写一辈子。”他说。
话音落下的刹那,远处废墟之中,第一只纸鹤自灰烬里振翅而起。
它通体焦黄,左翼残缺,却倔强地飞向苍穹。
嘴里衔着半片未燃尽的影稿,上面依稀可见一行小字:“凡人亦可成光”。
纸鹤盘旋一圈,朝着四方山野疾驰而去。
更多的灰烬开始躁动。
一只、两只、十只……数十只纸鹤接连腾空,皆由余火催生,似冥冥中有灵指引。
它们穿越风雪,飞越城楼,向着江湖的每一个角落散去。
而在地宫深处,那七盏琉璃灯忽明忽暗,最终凝成一道古老符纹,投射在斑驳石壁之上——
形如双眼,一闭一睁。
仿佛有谁,在黑暗尽头,悄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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