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演那出假戏
晨雾未散,真影坊外的青石巷已悄然蔓延着异样的气息。
小篾儿跌跌撞撞冲进后院,手中攥着一张粗纸告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嘴唇发抖,声音却压得极低,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不该醒的东西:
“师父……出事了。”
苏锦瑟正立于窗前,指尖轻抚青铜古镜边缘的符文,似在聆听风中低语。
她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念。”
小篾儿咽了口唾沫,一字一顿地读出那八个刺目大字——
“孤棺新王·壬辰出鞘”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檐角铜铃无风自响,七面铜镜微微震颤,中央那块吸光纳影的黑石骤然泛起一丝幽蓝涟漪,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扰。
苏锦瑟终于转身。
她眸光如刀,扫过告示上那行张扬跋扈的落款:“观风司·壬辰组奉诏宣演”。
“壬辰柒……出鞘?”她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好一招狸猫换太子,借尸还魂。”
小篾儿咬牙:“他们用的是您的皮影技法!连光影走线都一模一样!今早城南茶馆就搭起了台子,演的是‘孤棺斩蛟’那一夜——可台上那个‘顾夜白’,是壬辰柒!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可百姓……百姓竟信了!”
苏锦瑟轻轻摩挲镜面,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不是百姓信了,是有人想让他们信。”
她缓步走向东墙,目光落在昨夜刻下的那行深痕上——
“你说他是魔头,那你为何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的指尖缓缓划过那几个字,仿佛触到了某种真相的脉搏。
“顾夜白的眼睛,有火。”她低语,“烧尽虚妄,照破谎言。而壬辰柒……不过是一具被操控的傀儡,连眨眼都是别人写好的剧本。”
她忽然抬眸,望向远方天机阁方向,唇边浮起一抹冷笑。
“冷七郎这是急了。榜单动摇,人心不稳,他便要亲自下场,演一出‘真假美猴王’?”
小篾儿急道:“可现在满城都在传,说顾夜白是假的,真正斩蛟的是这位‘壬辰新王’!还有人说您那晚的‘焚心版’皮影戏是妖术惑众,专门蛊惑心智!”
“哦?”苏锦瑟轻笑一声,竟带几分欣赏,“他们开始攻击叙事本身了——这说明,我们快赢了。”
她转身,赤足踏过青砖,走向书案。
烛火摇曳,映照她清冷侧颜,宛如执棋者俯瞰众生。
“舆论如水,能载舟舟,亦能覆舟。”她提笔蘸墨,笔锋凌厉如剑,“既然他们要演戏……那就看看,谁能编得更真。”
她落笔疾书,三行字跃然纸上:
新戏定名:《谁在演那出假戏》
主演:活人与死人
票价:一颗真心
小篾儿瞪大眼:“您……还要再演?”
“不。”苏锦瑟合上笔帽,眸光灼灼,“这一次,我不演。我要让观众自己走进戏里。”
她抬手一挥,铜镜共振,黑石嗡鸣。
片刻后,快嘴张从暗门潜入,满脸风尘,眼中却燃着兴奋的火光:“成了!我按您的吩咐,在十二个茶楼同时放出消息——就说昨夜有镖师梦到铁脊门亡魂托梦,说真正的顾夜白正在断崖守灵,而城里那个‘壬辰王’,是吞了傀儡丹的活死人!”
“很好。”苏锦瑟点头,“再加一句:凡亲眼见过真顾夜白者,可免票入场今晚的新戏。”
“可……顾夜白根本不在城里啊!”快嘴张愣住。
苏锦瑟微笑:“所以他不会来。但人们会去找。”
她站起身,走向院中那副空棺——那是顾夜白留下的信物,也是这场造神游戏中最真实的图腾。
“他们会翻山越岭去断崖,会跪在祭坛前求见真人,会发现七盏长明灯仍在燃烧,会看到灰烬中盘旋不散的名字……”
她的声音渐冷,如霜刃出鞘:
“当千百人亲眼见证那份沉默的守望,谁还会相信一个在茶馆里蹦跳的木偶?”
小篾儿忽然颤抖着开口:“可……如果他们也去毁掉祭坛呢?像三年前那样……”
苏锦瑟望向断崖方向,眸中掠过一丝痛色,随即化为决绝。
“那就让他们去毁。”她轻声道,“但每一块被推倒的碑石下,都会有人拾起一片刻着名字的碎石。每一抔被掩埋的灰烬里,都会有人带回一撮带着温度的余火。”
她转身,直视二人,语气如誓:
“他们可以造十个壬辰王,百个替身,千具武傀。但他们杀不死一个被千万人记住的名字。”
“顾夜白不在台上,他在人心深处。”
夜幕再度降临。
真影坊门前,人潮汹涌。
有人手持油灯,有人怀抱泥像,有人默默递上一封写满冤屈的家书。
他们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排队,等待入场。
而城南的“壬辰出鞘”戏台前,门可罗雀。
偶有路人经过,也只啐一口:“演得再像,没魂!”
戏未开演,胜负已分。
与此同时,断崖之上。
风雪骤起,顾夜白仍伫立原地,七盏灯在他身后静静燃烧。
远处山道上,第一抹火光出现。
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无数灯火蜿蜒而上,如同星河倒灌人间。
不是来看神的。
是来找人的。
他缓缓闭眼,低声呢喃:
“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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