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影藤忽然抽搐,竟与残片共鸣,泛起极淡银光。
一道细若游丝的银线自苏锦瑟心口缓缓射出,轻盈得像一缕呼吸,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它缠上顾夜白手腕,随即如蛛网蔓延,顺着他的血脉游走,渗入经脉断处,竟在枯竭的筋络间织出微弱光路。
那不是修复,而是连接——以她的心跳为引,以她的记忆为桥,将他早已沉寂的生机,一点点唤醒。
石祠鸦振翅飞入,乌羽划破黑暗,叼起一片碎灯残片,骤然冲向雷云翻涌的天际。
刹那间,电光劈落,乌鸦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暴雨深处。
仿佛某种古老的传承,并未终结,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
与此同时,顾夜白胸口起伏加剧,喉间发出破碎的喘息。
他指尖微动,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泥,可那双手,竟缓缓蜷起,似要抓住什么。
脑海中,画面如潮水倒灌——
她躲在棺材边,听他讲童年牧羊往事,听着听着就偷偷笑了,又急忙掩唇;
她彻夜伏案改写“孤坟斩蛟”的戏文,烛火映着她疲惫的侧脸,揉着太阳穴无声落泪;
她在城门口面对百姓唾骂“神话是假的”,咬破下唇也不辩解,只默默把顾夜白救过的孤儿护在身后……
那些她以为藏得很深的瞬间,那些她从不曾说出口的委屈与坚持,此刻却在他识海中清晰浮现,宛如亲历。
他喉间滚出沙哑的一字,像是从地狱尽头爬回人间:“……疼。”
那一声“疼”,不是身上的伤,而是心。
他终于懂了,这三年来,她是如何用一副柔弱肩膀,扛起整个江湖的谎言,只为把他托上神坛。
而他,竟一直以为自己是棋手,原来早就是她掌中那束,被人间黑暗磨得发烫的光。
苏锦瑟悠悠睁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人——顾夜白睁着眼,眸底不再是死水般的漠然,而是燃着一种近乎痛楚的清明。
他艰难抬手,指尖触上她冰冷的脸颊,颤抖着,像怕碰碎一场梦。
“我都……看见了。”他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钉,戳进她心底。
话音未落,山外轰然巨响,大地震颤!
裴文渊启动“影噬阵”了!
百里之内,光影扭曲,百姓梦境被强行抽离,化作滚滚黑雾,如万魂哀嚎,汇聚成滔天旋涡,直扑祖祠而来。
天地失色,风如厉鬼嘶吼,远处村落灯火接连熄灭,仿佛整个世界正在被吞噬。
“你毁我算计?!”裴文渊的狂吼穿透风雨,“我要让这世间再无光!”
苏锦瑟撑起身,单膝跪地,扶住倾颓的石柱。
她望向门外那席卷而来的黑暗风暴,唇角却缓缓扬起一丝冷笑。
十年隐忍,三载布局,她曾藏光于幕,借势造神。
可如今,灯已碎,命已燃,心影已生——
她望着顾夜白眼中那簇为自己亮起的火,轻轻呢喃:
“这一次……我不再藏灯。”
风卷残幕,她闭目凝神,心头那根银丝微微发烫,仿佛有低语自血脉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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