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调子……她听过。
不,准确地说——是她写过的。
前世,她在皇家舆情司时,曾为一场赈灾义演编过一出皮影戏,名为《灯行十年》,其中一段副歌正是这个旋律。
那时她用的是金丝弦乐,配以宫商角徵羽的严谨章法,唱的是孤臣守节、烈女殉道,悲壮得令人落泪。
可如今听来,这调子已被改得支离破碎,连词都变了味,却偏偏多了一种她从未能写出的东西——烟火气。
是活出来的味道。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哼了一句,声音沙哑,却精准地踩上了那个转音。
阿婆猛地顿住,转头看她,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姑娘……你也知道这歌?”
苏锦瑟摇头,又点头,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我……好像忘了太多事。”
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抬起,在空中虚画一道弧线——那是她操控影域时的起手势。
指尖划过之处,仿佛仍有光影流转,幕布翻飞,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权势,没有记忆,甚至不再需要名字。
可百姓记得。
他们把她的故事嚼碎了,揉进茶饭里,缝进童谣中,变成夜里哄孩子入睡的安神曲。
她的谋略、她的布局、她掀起的腥风血雨,最终竟化作了这一句轻飘飘的“走过山海不成仙”。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角沁出湿意。
原来最锋利的刀,并非舆论,而是时间。
它把神话磨成传说,把传说酿成日常。
她曾想操控人心,如今才懂——真正该被供奉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那些默默点灯的人。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她独自摇着轮椅出了碓坊,沿江而行。
露水打湿了裙角,风拂过面颊,带着水腥与春意。
她在江畔停下,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印——守影印,母亲临终前塞入她手中的唯一遗物,象征着苏家对天下舆情的掌控权。
她凝视良久,指腹摩挲过那冰冷的篆文:“执光以正,摄影定命”。
曾几何时,她以为这是权力的钥匙,是复仇的凭证。
如今才明白,它不过是一块压纸的石头,困住了她半生。
她松手。
玉印坠入水中,溅起一圈涟漪,缓缓沉没。
就在那一瞬,水面竟似有万千光影升腾而起——不是她的术,不是她的局,而是百城千里,无数人在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人在巷口施粥,有人在村头教书,有孩童在墙上画下第一个皮影人……
那是属于人间的光影秀,无需幕布,无需操纵者。
她转身离去,背影纤细,却如竹破风而出,再无迟疑。
身后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风铃少年气喘吁吁追上,小脸通红,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新做的纸影,塞进她掌心:“姐姐!这个送你!”
她低头一看,呼吸微滞。
纸上剪出两人身影——一高一矮,一黑一素,肩并肩走在长路上,背后是漫天星河与浮动灯影。
虽只是粗笔勾勒,却一眼便是她与顾夜白。
她笑了。
第一次,不是为了布局,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任何人的眼光。
只是因为——她终于,活成了人间的一部分。
夜风忽静,远处山崖之上,一道黑影伫立如剑,月光将他的轮廓削成一道冷硬的线。
他望着江畔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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