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讲故事。”他嗓音低哑,如砂石磨过铁刃,“我就做你的刀——劈开那些不敢写的章节。”
岩洞内死寂无声。
地喉僧匍匐在地,灰茧婆婆已化作光尘散去,唯有断铃儿指尖轻颤,抱着那枚“史心”光晶,像是捧住了整片沉睡的亡魂。
苏锦瑟没有立刻接过。
她看着他,目光穿透十年风雪、百场布局、千次生死边缘的并肩而行。
她想起初见时,他在暴雨中背着那口漆黑棺材走入市井,人人避之如瘟疫;她编排第一场“孤辰现世”的皮影戏,只为让天下听见一个被遗忘的名字;她在暗巷为他包扎伤口,他却只问:“下一局,何时开场?”
他们从不是主仆,也非利用。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破局之人。
良久,她终于抬手,指尖轻触剑柄。
冰冷的金属传来一阵细微震颤,似孤辰剑也在回应这场交付。
“不。”她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如钉入大地的桩,“它是你的。但这一次,我们共同决定它为何而出鞘。”
话落,她并未收剑入鞘,而是反手将其插入身侧石台,剑身没入三寸,稳如山岳。
两人并肩而立,身影被守光灯拉长,投在龙渊岩壁之上——起初是两道,随即交错、融合,最终凝成一道巍然巨影,长达千丈,宛如新碑自地底升起,刻满未书之名、未雪之冤、未竟之志。
那一刻,连地心都为之震颤。
可就在此时,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奇异波动,如钟鸣自深渊爬升,又似有人在极远处吟唱。
断铃儿猛地抬头,脸色骤变:“有人在模仿《安魂九叹》……但从上面来的!”
苏锦瑟瞳孔一缩。
《安魂九叹》,本是守影族代代相传的祭魂曲,只用于悼念死难者。
可百年来,评剑楼每逢掩盖血案,便伪造此曲播于四方,称之为“正道清肃后的哀悯仪式”,美其名曰“安抚民心”,实则洗脑天下。
——那是伪悼。
而现在,这首曲子竟从地面祠堂方向传来,节奏规整,声波精准,显然是由大型机关阵列驱动,意图再次用虚假悲悯覆盖真相。
“他们想抢在我们之前,给历史盖上棺盖。”苏锦瑟冷笑,眼中寒芒乍现,“可惜……这次,轮不到他们写结局了。”
她转身走向修复后的影织机,指尖划过脉络般的银丝线路,心影火汹涌注入核心。
机器嗡鸣启动,那一段刚刚凝结的“史心”影像开始逆向流转,能量层层叠加。
“我要让整个江湖,亲眼看见那夜的雨。”
刹那间,龙渊顶端裂开一道天隙,修复后的光影冲霄而起,直贯云层!
夜空如幕,万民仰首。
只见苍穹之上,浮现出百年前玲珑坊血火焚城的画面:皇令如刀,铁骑踏碎童谣;七大世家联手布阵,将婴儿抛入烈焰;守影族女子怀抱幼女,泣血高歌最后一句《安魂九叹》……
真实的历史,在今夜重演。
京都街头,百姓跪地痛哭;江湖客栈,酒杯落地无声;边关哨塔,老兵摘盔叩首。
而在那远山之巅,评剑楼最高处,一座隐匿于雾中的机关核心猛然震颤,黑影暴起,怒吼撕破长夜:
“她竟敢……让人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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