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不会骗人。
可图纸会。
他指尖一捻,布条水滴坠入桥缝,裂开一小片深色。
风忽止。
他站起身,空棺横抱胸前,玄衣翻飞如夜鸦振翅。
——不是砌东墙。
自毁西墙。
而此刻,苏锦瑟已推开茶楼后巷那扇朽木门,踏入密室。
烛火摇曳,映得她半张脸明,半张脸暗。
她从怀中取出皮影偶,指尖一挑,腹腔蜂蜡封层应声微裂。
她没点火。
只将蜡封一角,凑近烛焰。
蜂蜡软化,幽香微溢。
图纸一角悄然卷起——可就在那墨线山川显露的刹那,她瞳孔骤然一缩。
图下,竟还压着一层极薄的素笺。
未显形。
但蜡层之下,已有淡青纹路,如游蛇潜伏。
烛火“噼”一声轻爆,一星红芒跃上苏锦瑟眼睫。
她指尖悬在蜡封边缘,未触焰,却已觉灼烫——不是火烫,是心烫。
那层素笺底下浮出的淡青纹路,细如发丝,走势诡谲,偏偏绕开东墙三尺冻土,一路向西,贴着地脉阴线蜿蜒而下,最终汇入义庄旧址西侧坍塌的马厩地基之下。
西墙。
不识东墙。
她唇角倏然一掀,笑意却冷得能割喉。
好一招“请君掘坟,我自焚尸”。
对方算准了她要借《平冤录》复写页里的米汤密字做引子,更算准顾夜白亲眼见过苏家当年掘空棺、取寒霜掌印的旧事——便顺势伪造图纸,把所有人目光钉死在东墙,好趁乱将三百二十七具活埋灾民的尸首,连夜转运、焚毁、沉河……甚至,换上替身尸,再栽进新坑,反手诬她苏锦瑟“伪证构陷、亵渎亡魂”。
可他们漏了一点——
苏家布暗线,从不只信图纸。
信的是人味、是潮气、是香灰里混着的槐汁苦腥,是陶瓮底那个被摩挲过千遍、刻痕早已温润如玉的“苏”字。
她松指,蜡封彻底软化,素笺无声滑落,显出全图:西廊马厩地窖,通风口锈蚀七处,承重梁第三根有裂痕,砖缝填泥色浅三分——那是新补的。
而真正的入口,藏在枯井辘轳底座之下,机括以铜钱为钥,钱眼朝北,方能转动。
她转身,研墨。墨锭在砚池里碾得极响,像碾碎一颗牙。
笔锋饱蘸浓墨,悬腕疾书——
第一封,投清流御史台:「癸亥冬,户部拨赈银三十万两,实发八万;听雪楼账册夹层有朱砂批注『尸填西廊,钱熔东窑』」;
第二封,塞漕帮码头验货舱:「今夜子时,三艘黑篷船靠南七埠,舱底压板下藏未焚尸衣七十二件,袖口绣『永昌三年』字样」;
第三封,封皮不题字,只盖一枚蜂蜡印——印纹是半枚铜钱,缺一角,正与她手中铃片残缺处严丝合缝。
信纸折成蝶形,投入百兵阁外那只日日有人清扫、却从不清理内壁铜管的废料槽。
做完这一切,她吹熄三支烛,只留一支。
火苗缩成豆大一点幽蓝,在她瞳孔深处跳动。
她没去义庄。
她站在窗边,推开一条缝。
风雪扑面,卷来远处一声闷响——不是雷,是地底传来的机关咬合声,沉钝、滞涩,像垂死之人最后一口咽气。
她忽然低笑。
周砚去了。
顾夜白……也去了。
而此刻,地窖深处,黑暗浓得能吸走呼吸。
周砚背抵冰冷砖壁,喉间血味翻涌未止,却死死盯着前方——那里,一道玄色身影已如墨融于夜,无声立在西墙尽头。
顾夜白没点灯,可周砚就是知道他在看什么:看砖缝,看霉斑走向,看那一道几乎不可察的、被新泥勉强糊住的细线。
周砚哑声道:“别信东墙……我亲眼见他们拖尸进西廊。”
话音未落——
“咔哒。”
头顶传来金属咬死的脆响。
地窖入口铁闸,正在缓缓下坠。
顾夜白终于动了。
他解下肩头空棺,轻轻置于地面。
然后,他抬手,按向西墙最下方一块青砖。
指腹擦过砖面,停顿半息。
砖缝里,一点极淡的槐汁苦味,混着尚未干透的、新鲜的泥土腥气,悄然钻入鼻腔。
他指尖微屈。
剑未出鞘,但鞘尖已抵住砖心。
——下一瞬,砖动,墙震,尘落如雨。
而周砚的手,正悬在最近一具薄棺的棺盖之上,指尖颤抖,却迟迟未掀。
密室未启,真相未曝,三百二十七具棺,正静候一双清醒的手,掀开第一块盖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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