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潭印月,已是晌午时分。春日的西湖游人如织,三潭印月更是热闹非凡,游客们见来了这么多捕快,都围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道济也不管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到中间那个石塔前,这里正是水牢入口的上方。他站在水边,深吸一口气,举起蒲扇对着水面“呼”地一煽,大喝一声:“胡三、刘六,孽畜,出来受死!”话音刚落,平静的水面突然翻起汹涌的波涛,水花四溅,两个黑影从水里钻了出来,正是胡三和刘六。两人身上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都滴着水,手里各拎着个沉甸甸的包袱,里面装的正是偷来的官银。他们刚把官盐藏好,正准备休息一下,没想到道济会突然找上门来。
胡三抬头一看,见是道济,吓得魂都飞了,手里的包袱“扑通”掉在地上,官银撒了一地。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在水里,颤声道:“济……济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我们没做什么坏事啊!”道济嘿嘿一笑,蒲扇指着他的鼻子:“没做坏事?偷了府衙的官盐,还敢说没做坏事?我要是不在这儿,谁给你们收尸啊?偷官盐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们刚从大牢里出来,就敢犯这么大的事,胆子倒是不小啊!看来这牢饭是没吃够,还想再进去待几年?”
刘六是个愣头青,举着手里的短刀就冲过来:“疯和尚,少管闲事!”道济身子一闪,蒲扇在他背上一点,刘六就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动不了了?”
胡三见状,转身就要跳回水里,却被陈亮甩出的铁链缠住了腿,拉上岸来按在地上。捕快们一拥而上,把两人捆得结结实实。道济走到水边,蒲扇又一煽,水面上浮起十几个大木箱子,打开一看,正是失窃的官盐和官银,一点都没少。
知府大人喜出望外,握着道济的手连连道谢:“济师父真是活佛在世!若不是您,这案子根本破不了!”道济却摆了摆手:“别谢我,要谢就谢张老爷。若不是他儿子中邪,我也不会来府衙,更不会撞见这桩案子。”
众人听了都觉得奇妙,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却被道济串到了一起。张万堂更是感慨:“看来行善积德果然没错,若不是当初救了那老道,又捐钱给贫苦人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缘。”
正要押着胡三和刘六回府衙,就见一个老和尚急匆匆跑来,正是灵隐寺的监寺广亮。广亮见到道济,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济!你又在外边惹事!方丈让你回寺里抄经,你倒好,又是喝酒又是吃肉,还管起官府的案子了!”
道济嘿嘿一笑,拍了拍广亮的肩膀:“广亮师兄,抄经哪有救人有意思?你看这满湖春色,要是都像你似的闷在寺里,岂不可惜?”说着从怀里摸出个油乎乎的包子塞给广亮,“刚买的肉包子,尝尝,比寺里的素斋香多了。”
广亮被噎得说不出话,指着道济的鼻子:“你……你简直不成体统!”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谁都知道这两位和尚是一对活宝,广亮刻板,道济疯癫,却偏偏最合得来。
知府大人忙打圆场:“广亮师父,道济师父可是立了大功,我要向朝廷为他请功!”道济却摆了摆手:“别请功,给我弄两坛好酒,送到灵隐寺就行。”说罢又想起什么,“对了,胡三和刘六虽然可恶,但也不是无可救药。让他们在牢里帮着抄写案卷,再教狱卒们练些防身术,也算将功补过。”
知府大人连连应着,吩咐捕快照办。众人簇拥着道济往灵隐寺去,张万堂让人拉着一车米面,跟在后面,说要捐给寺里的僧众。道济走在最前面,趿拉着破草鞋,嘴里哼着小调,阳光照在他破衣烂衫上,却像镀了层金光。
回到灵隐寺,方丈元空长老早已在山门口等候。元空长老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见了道济就笑道:“济颠,你又做了件大好事。”道济挠了挠头:“师父,我就是管了点闲事。”元空长老点点头:“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张公子,又追回了官盐,救的可不止一条人命。”
进了寺里,众僧见了道济都围过来,有的问他治病的经过,有的问他抓贼的趣事。道济也不推辞,坐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上,掏出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讲,讲到精彩处,引得众僧哈哈大笑。广亮站在一旁,嘴上骂着“不成体统”,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灵隐寺的琉璃瓦镀上了一层金红,山门外传来一阵车马声响。张万堂亲自带着家丁赶来,两辆马车满满当当装着雪白的精米、金黄的面粉和几大桶菜籽油,家丁们搬卸时脚步轻快,嘴里还念叨着“济师父救了我家少爷,这点东西算什么”。更让道济眼亮的是,两个家丁小心翼翼抬着两坛封口的酒坛,泥封上印着“女儿红”三个朱红大字,酒香透过泥缝隐隐飘出,勾得他连连咂嘴。张万堂上前拱手:“师父,这是十年陈的女儿红,特意送来给您解乏。”道济也不客气,伸手就抱过一坛,拍了拍泥封笑道:“张老爷有心了!”转头就拉着刚处理完案牍赶来的雷鸣和陈亮,“走,咱去王二的茶摊,让他炒几个下酒菜,好好喝几盅!”三人说说笑笑往山门外走去,留下张万堂和家丁们跟寺里的僧人交接米面。到了老樟树下的茶摊,王二正收拾桌椅准备打烊,见道济抱着酒坛过来,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喊媳妇:“快,把咱腌的酱鸭、卤猪耳切一盘,再炒个韭菜炒蛋、青椒土豆丝,要热乎的!”又手脚麻利地搬来一张八仙桌,用抹布擦了三遍,摆上三只粗瓷碗、一双筷子,还特意端来一碟花生米当零嘴。不多时菜就端上桌,香气扑鼻,道济“啪”地拍开酒坛泥封,琥珀色的酒液汩汩倒入碗中,酒香瞬间盖过了菜香。三人围坐在一起,端起碗一碰,“咕咚”就是一大口,热酒入喉,浑身都暖了起来。从官府查案的凶险聊到市井的趣闻,从张公子的怪病谈到胡三的轻功,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间,天边的晚霞褪成了墨色,一轮圆月挂上了老樟树的枝头,洒下满地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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