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僧破帽踏云行,猿客携刀叩寺庭。
莫道佛门无快意,昆山风起辨奸明。”
这首诗里藏着两位主角,一位是咱们熟得不能再熟的济颠和尚,另一位便是标题里提的“圣手猿”陈亮。要说这陈亮,在绿林道上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手使一对熟铜倭瓜锤,打遍江南北少逢敌手,更兼他心思缜密,专能破解各种机关暗器,江湖上才送了这么个“圣手猿”的名号——既有猿猴般的敏捷,又有圣手般的巧思。可您猜怎么着?这般英雄人物,偏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栽了个大跟头,差点把小命都搭进去,这才逼得他走投无路,投奔到杭州灵隐寺来。
这话得从头说起。陈亮本是金陵人氏,父亲曾在军中当差,后来遭人陷害丢了官职,郁郁而终。他打小跟着父亲练武艺,又拜了位游方的巧匠学机关术,年纪轻轻就闯荡江湖。起初他专做那杀贪官、救良善的勾当,名声着实不错,可架不住江湖险恶,半年前在镇江金沙岭,他跟结拜兄弟雷鸣、秦元亮、马兆熊四人,误中了奸人圈套。
那段公案说起来也蹊跷,当朝丞相罗本的儿子罗声远,在云南做知府刮尽了地皮,带着金银美妾回乡,偏偏在金沙岭遇了“劫道的”。那伙人自称是陈亮四人,不仅抢了财物,还掳走了罗声远的两个爱妾。罗声远哭着跑回京城找爹,罗丞相一怒之下,发文书让镇江府限期拿人。您道那告密的是谁?竟是秦元亮的内弟苗配,这小子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业,借银子被拒,就昧着良心把四人告了,换那二百两赏银。
镇江府得了信,带着三百官兵把秦家庄围得水泄不通。陈亮四人当时还在屋里喝酒聊天,压根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刚开门就被铁链锁了。大堂之上,苗配颠倒黑白,罗声远派来的家人又一口咬定就是他们,知府哪敢得罪丞相,不由分说就把四人定了死罪,打入死牢,只等文书一到就开刀问斩。
眼瞅着就要身首异处,陈亮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暗道:“我等行侠仗义,怎么反倒落得这般下场?莫非这天道真就不辨是非?”也是他们命不该绝,牢里有个老狱卒,早年受过陈亮父亲的恩惠,趁着夜里没人,偷偷跟他说:“陈爷,您这案子是天塌下来的大祸,官府是救不了您了,我听说杭州灵隐寺有位济颠和尚,看似疯疯癫癫,实则是罗汉转世,专管人间不平事,您要是能逃出去,不妨去求他试试。”
陈亮一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天夜里,他用藏在指甲缝里的细铁丝打开镣铐,又凭着一身功夫翻出监狱高墙,一路昼伏夜出,直奔杭州而来。这一路可遭了罪了,身上没盘缠,渴了就喝路边的溪水,饿了就摘野果充饥,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活像个乞丐。等他终于走到灵隐寺山门前,看着那“云林禅寺”四个鎏金大字,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此时正是清晨,寺门刚开,几个小和尚正在扫地。陈亮深吸一口气,整了整破衣烂衫,上前拱手道:“小师父请了,在下陈亮,有急事求见济颠长老,还望通报一声。”
那扫地的小和尚抬头一看,见他满脸尘土,衣衫褴褛,手里还提着个破包袱,不由皱了皱眉:“你找济公师父啊?可别介,我们师父那脾气,见了陌生人要么不理,要么就拿话损你。再说了,他老人家哪有准谱,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喝酒呢。”
另一个小和尚也搭腔:“可不是嘛,昨天还跟山下酒馆的王掌柜赊了两只烧鸡,说今儿个用‘佛法’抵债,您说这叫什么事?”
陈亮急得满头冒汗,忙说:“小师父,我真是有天大的冤屈,若见不到济长老,我那三个兄弟就没命了!求你们行行好,帮我通禀一声,哪怕让我在这儿等也行啊。”说着就要下跪。
正在这时,就听寺门里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紧接着一个破锣嗓子喊:“哎哟,这大清早的,哪来的冤魂啊,哭丧着脸跟死了爹似的。”众人抬头一看,可不是济颠和尚是谁?只见他头戴一顶破僧帽,帽檐耷拉着遮住半张脸,身上穿的僧袍油光锃亮,打满了补丁,脚下趿拉着一双露脚趾的草鞋,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边走边往嘴里灌,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沾了一胡子。
小和尚们赶紧躬身行礼:“师父好。”济公摆了摆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亮,突然“咦”了一声,凑上前围着他转了三圈,嘴里念叨:“身上带煞,眉间含冤,脚下沾着牢狱土,手里攥着兄弟情。嗯,是块遭罪的料。”
陈亮一见是济公,赶紧磕头:“济长老救命!在下陈亮,与三位兄弟蒙冤入狱,求长老施展神通,救我等性命!”
济公蹲下来,用酒葫芦敲了敲他的脑袋:“起来起来,地上凉,磕出脑震荡我可不管治。你说你蒙冤,我凭什么信你?这年头喊冤的比卖菜的还多,昨天还有个小偷说自己是劫富济贫,结果偷的是寡妇的活命钱。”
陈亮站起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从金沙岭的冤案说到苗配的告密,再到牢中老狱卒的指点,字字泣血。济公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酒。等陈亮说完,他突然把葫芦往腰间一塞,拍了拍陈亮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了。你这案子,表面是劫道抢人,实则是罗丞相父子官逼民反,那苗配不过是个引子。要救你那三个兄弟不难,可这灵隐寺不是避难所,你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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