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晌午,太阳正毒,知了在树上叫得欢。就见一个身影晃悠悠朝三元坊走来,不是别人,正是那济颠和尚。他依旧是那副破衣烂衫的模样,敞着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腰间的酒葫芦“叮当”作响,手里摇着半扇破蒲扇,嘴里哼着江南小调:“西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和尚我呀喝呀么喝四两……”刚走到石桥口,就见个穿粗布短褂的小伙子蹲在桥边的石头上,双手抱着脑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肩膀一抽一抽的,连旁边的石头都被打湿了一片。济公停下脚步,眯着醉眼打量了他半天,突然抬起脚,“啪”地一下踢在小伙子的屁股上,力气不大,却把他踢得往前一趔趄。“哭哭哭!哭丧呢?”济公的大嗓门一喊,惊得树上的知了都停了声,“你娘死了还是你爹丢了?这么嚎丧,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元坊又死了人呢!”
小伙子被踢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赶紧扶住旁边的树干站稳。他回头一看,见是个满身酒气的疯和尚,脸上还沾着点饭粒,也不生气——实在是伤心过头,没力气发火了。他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转过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济公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大师!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娘吧!我娘快不行了!”济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晃了晃脑袋,眯着醉眼打量他:“你娘不行了,找我这和尚干啥?城里的郎中难道都死绝了?我又不是卖大力丸的,能包治百病?”小伙子见他不肯帮忙,哭得更凶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大师,郎中都请遍了!王郎中、李郎中、张郎中都来看过,药汤子喝了一肚子,一点用都没有!他们都说……都说我娘是中了邪,是那蓬头鬼害的!”
原来这小伙子叫刘生,今年刚满十八岁,家里就他和娘张氏相依为命。刘生是个孝顺孩子,平日里靠给人抄书、帮工赚点钱,供自己读书,也养活老娘。三天前,刘生要去书院上课,笔墨纸砚都快用完了,张氏心疼儿子,就说自己去街上买点笔墨,让他安心读书。刘生知道三元坊有蓬头鬼作祟,本来不让娘去,可张氏说绕路太远,又想着光天化日的,哪能那么倒霉,就硬着头皮去了。结果走到三元坊石桥上,就见地上孤零零躺着枚铜钱,锃光瓦亮的,张氏想着能给儿子省点钱,左右看了看没人,就赶紧捡起来揣进了兜里。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枚铜钱,差点要了她的命。当天晚上,张氏就发起了高烧,体温烫得吓人,嘴里胡话连篇,一会儿喊“别抓我”,一会儿喊“铜钱还给你”,手脚还不停地乱抓,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搏斗。刘生急得团团转,连夜去请郎中,可郎中来了一看,都摇头叹气,说这病邪性,他们治不了。后来有个老郎中悄悄跟刘生说,这怕是招惹了三元坊的蓬头鬼,寻常药石没用,得请有道行的法师来驱邪。刘生没办法,只好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拿出来,买了好酒好肉,跑到三元坊石桥上祭拜,对着空气磕头作揖,求蓬头鬼放过他娘。可祭拜完了,他娘的病不仅没好,反而更重了,水米不进,嘴唇干裂得都渗血了,胸口起伏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咽气了。刘生走投无路,只能蹲在桥边哭,没成想刚好遇到了济公。
济公听完刘生的哭诉,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肚子里“咕噜噜”响了一声。他打了个酒嗝,带着点酒气的口气喷在刘生脸上:“哎,说了半天,我这肚子都饿扁了。走,先找地方吃碗阳春面再说,加两勺辣椒油,再来瓣蒜,那才叫舒坦!”刘生一听这话,急得直跺脚,眼泪又快下来了:“大师!我娘都快断气了,您还有心思吃面条啊!再耽误下去,我就见不到我娘最后一面了!”济公把脸一沉,眼睛一瞪,原本醉醺醺的模样瞬间多了几分威严:“急啥?我问你,你娘要是真没救了,别说吃一碗面,就是吃满汉全席也救不活;要是有救,耽误这半炷香的功夫,她也死不了!再说了,捉鬼驱邪是力气活,我饿着肚子跟那鬼东西打架,万一被它占了便宜,不光救不了你娘,连我这条老命都得搭进去,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刘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想想也是这个理,只好擦干眼泪,咬咬牙说:“大师说得对!只要能救我娘,别说一碗面,就是十碗八碗我也请您吃!附近就有个张记面摊,他家的阳春面做得最好,我这就带您去!”
刘生拉着济公就往张记面摊走,面摊老板张老爹见是刘生,还以为他是来买面给娘吃的,叹了口气说:“刘生啊,你娘的病好些了吗?这面我给你多下点,不收你钱。”刘生刚要解释,济公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把破蒲扇往桌上一拍:“老板,三碗阳春面,每碗都加五勺辣椒油,再来两头大蒜,一壶烧酒,要最烈的那种!”张老爹吓了一跳,打量着济公:“大师,您这饭量可真不小啊!”济公嘿嘿一笑:“饿了三天了,不多吃点哪有力气干活?赶紧的,别磨蹭!”张老爹不敢怠慢,赶紧生火下面。不一会儿,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端上来了,红通通的辣椒油浮在面上,香气扑鼻。济公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呼噜呼噜吃了起来,吃得满脸是汗,辣椒油溅得嘴角都是,还时不时拿起大蒜咬一口,辣得直吸气,却越吃越香。刘生坐在旁边,哪有心思吃饭,眼睛盯着面摊门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每隔一会儿就催一句:“大师,您快吃啊!”“大师,差不多了吧?”济公连理都不理他,吃完一碗又一碗,三碗面下肚,才抹了抹嘴,拿起烧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打了个饱嗝,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舒坦!走,瞧瞧你娘去。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鬼东西,敢在我济颠的地盘上撒野,活腻歪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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