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嚼着鸡肉,含糊不清地问:“张百万家?就是那个去年给秦桧送了十斤长白山老山参,换了块‘义民’牌匾,天天挂在门楼上显摆的张胖子?他家我去过,墙高三丈,顶上还插着碎玻璃,院子里雇了八个护院,个个都是练过拳脚的,怎么就让人偷了?那八个护院是睡死过去了还是串通一气了?”
“别提了!”雷横脸都绿了,嗓门也提高了八度,“那八个护院全让人点了穴!今儿早上我们去的时候,八个大活人直挺挺地站在院子里,跟八尊泥菩萨似的,眼睛瞪着,嘴张着,就是动不了。直到半个时辰前,穴道才自己解了。更邪门的是,张府的院墙根下连个脚印都没有,房顶上的瓦都没碎一片,那贼就跟从天上掉进去,又从天上飞出来似的!我们顺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查到这儿,就看见这串怪脚印,您老给掌掌眼,是不是那偷珠子的贼留下的?”
济公指了指雪地上的脚印,又啃了口烧鸡:“没错,就是他。这主儿有意思,从张府偷了珠子,不往城外跑,反倒绕到灵隐寺来。依我看啊,他要么是做贼心虚,想进寺拜菩萨求心安;要么是想嫁祸给庙里的和尚,让官府怀疑咱们;不过最有可能的是,他想偷寺里那本《金刚经》拓本——那拓本是前朝高僧手书的,值不少钱。可惜啊,他那点道行,连山门的韦陀像都镇不住,还想偷拓本?门儿都没有!”
雷横眼睛一亮,凑到济公跟前,满脸期待:“您知道他是谁?那可太好了!赶紧告诉我们,我们这就去抓他,也好给张大户一个交代!”
“不知道。”济公说得干脆利落,一句话噎得雷横差点背过气去,脸都憋紫了。济公看他这模样,嘿嘿一笑,又啃了口鸡,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不过我知道他往哪儿去了。刚才那冰蝉粉里,混着点松烟味——不是咱们这儿烧火的松烟,是黑松林那边老松树的味道,那味儿冲,跟别的松树不一样。而且你瞧这脚印,脚后跟的痕迹是内八字,左脚还稍微有点跛,这不是天生的跛脚,是常年练轻功,重心不稳落下的毛病。走,跟我去黑松林瞧瞧,保准能找着线索!”
雷横一听有线索,立马来了精神,赶紧招呼身后的捕快:“兄弟们,抄家伙!跟济师傅去黑松林!抓着贼有赏!”一群捕快赶紧应和,纷纷拔出腰刀,背上弓箭。雪地里路难行,捕快们穿着棉鞋,深一脚浅一脚的,没走几步鞋里就灌满了雪,冻得直跺脚。唯独济公走得轻快,破僧袍在风雪里飘着,脚下跟抹了油似的,比捕快们穿棉鞋的还稳当,时不时还弯腰抓把雪搓搓手。志明不放心,赶紧跑回房里,背着个小包袱跟在后头,包袱里装着济公的酒葫芦、半块干粮和几件换洗衣物,嘴里还念叨着:“师傅慢点走,等等我!”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黑松林。这林子可真够密的,棵棵松树都有合抱粗,枝桠交错着遮天蔽日,雪落在枝桠上,堆得跟棉花团似的。风一吹过,“簌簌”往下掉雪,跟下小雪似的,落在脖子里凉飕飕的。林子里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和雪落的声音,连只鸟叫都没有。济公走到林子口,停下脚步,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鼻子还抽了抽,突然睁开眼,指着林子深处一棵歪脖子老松树说:“就在这儿了。那主儿身上的松烟味,到这儿就浓得化不开了。”
雷横赶紧带人围过去,十几个捕快呈扇形散开,手里的刀握得紧紧的。那棵老松树长得歪歪扭扭,树干上有个碗口大的树洞,洞口用松枝挡着,不过挡得很潦草,一看就是临时弄的。一个捕快举着火把往里照,火光映出树洞里的景象,吓得他“妈呀”叫了一声,手里的火把都差点掉在地上:“有、有人!树洞里有人!”
众人赶紧凑过去,借着火光一看,树洞里果然蜷缩着个年轻人。这人身穿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黑巾,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满是警惕。他看见众人围过来,赶紧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刚一使劲,腿就一软,又坐回了洞里——原来济公刚才路过这棵树的时候,就瞧出洞里有人,偷偷摸出颗小石子,屈指一弹,正好打在他的膝盖麻筋上,这会儿麻劲还没过去呢。
雷横大喝一声:“拿下!”两个身强力壮的捕快立刻扑上去,一左一右架住那年轻人,硬生生把他从树洞里拖了出来。那年轻人还想挣扎,可膝盖麻得用不上劲,只能束手就擒。一个捕快伸手扯下他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二十多岁年纪,面色苍白,眉清目秀的,看着倒像个读书人,只是眼神里满是倔强。雷横亲自上手,在他身上搜了一遍,从他怀里搜出个紫檀木的锦盒,盒面上还刻着缠枝莲纹。雷横打开锦盒,里面铺着红绒布,布上躺着颗鸡蛋大的珠子,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正是张大户丢的夜明珠!
“人赃并获!”雷横大喜过望,一把抢过锦盒揣在怀里,上前就要给年轻人上枷锁,“好你个小贼,胆子不小,敢偷张大户的传家宝!跟我回府衙,看我怎么收拾你!”可那年轻人突然挣扎着喊了一声,声音又急又响:“冤枉!我不是偷珠子的贼!这珠子是我捡的!你们不能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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