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张大户递过来的白银箱子,眼睛斜了眼他怀里的锦盒,又扫了眼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陈生——这小伙子刚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可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济公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慢悠悠开口:“张大户,先别急着谢我,也别高兴得太早。这陈生呢,确实没偷你的珠子,可他也不是啥纯良君子——揣着你的珠子躲在树洞里,心里打的是领那五百两赏银的主意,这点小九九可瞒不过我。不过他也是被柳三变算计了,替人背了黑锅,也算受了教训,就饶了他这一回,让他赶紧回去给老娘抓药。”说到这儿,济公话锋一转,指了指张大户怀里的锦盒,“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你这宝贝夜明珠,其实是个假货。”
“假货?”张大户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锦盒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死死抱住,声音都发颤了,“济师傅您可别开这种玩笑!这不可能啊!我爷爷传给我爹,我爹再传给我,都传了三代了!晚上放在屋里,不用点灯都能照亮半间房,多少行家来看过,都说这是稀世珍宝!怎么会是假货呢?”
济公从张大户手里拿过锦盒,打开后取出那颗“夜明珠”,在手里掂了掂,又用指甲盖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没多说废话,往后退了两步,胳膊一扬,“啪”地一下就把珠子往地上扔去。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雷横张大了嘴,陈生捂住了眼睛,张大户更是“哎哟”一声,差点晕过去。可那珠子掉在青石板地上,不仅没碎,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跟扔了个陶球似的。济公弯腰捡起珠子,双手抓住两端轻轻一掰,只听“咔嗒”一声,珠子竟然从中间分开了,里面藏着个手指头粗细的小蜡烛头,蜡烛芯上还留着烧过的黑痕。
“看见了吧?”济公举着分开的珠子给众人看,笑着解释,“这是戏班里常用的‘彩头珠’,外层是用透光的羊角磨出来的,染成珍珠色,里面掏空了装个小蜡烛,晚上点着了,从外面看就跟会发光的夜明珠一模一样。当年戏班跑江湖,常用这玩意儿当道具演《夜光珠传奇》,也有浑水摸鱼的戏子用它骗那些不懂行的乡绅。我猜啊,你家祖宗八成是当年看了戏,或是被哪个戏班的人给蒙了,把这道具当宝贝传了下来。”
张大户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济公手里的两半珠子,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这辈子都把这珠子当宝贝,逢人就显摆,还凭着它在乡绅圈里挣了不少面子,甚至去年给秦桧送礼换牌匾,也是打着“家有夜明珠,家底殷实”的旗号。这会儿得知是个戏班道具,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柿子,接着又白得像墙上的石灰,耳朵根子都烧得发烫。雷横在旁边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大腿说:“张大户,我算是开眼了!您宝贝了大半辈子的夜明珠,原来是戏台上的玩意儿!怪不得柳三变偷了它要往江南跑,怕是到了江南一出手,就被人戳穿了!”
周围的捕快和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哄笑起来,张大户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济公把两半珠子合在一起,递回给张大户,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虽然是假货,但传了三代,也算是你家的念想了,好好收着吧。不过张大户,我得劝你一句——真正的宝贝不是这颗假珠子,也不是你靠送礼换来的牌匾。你家有良田千亩,家财万贯,不如多拿点银子出来修修桥、补补路,给穷苦人家施点粥、送点药。做这些善事积的德,可比这颗假珠子金贵多了,也比那块靠送礼换来的牌匾光彩多了!”
张大户接过珠子,脸一阵红一阵白,赶紧连连点头,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济师傅说得是!说得太对了!是我糊涂,光顾着显摆宝贝、巴结权贵,忘了积德行善!您放心,我回去就吩咐管家,拿出五百两白银修城外的石桥,再开三个月的粥棚,给穷苦人家送药!以后我再也不拿这假珠子显摆了,好好做善事!”
再说说柳三变,到了府衙一上刑,没撑半个时辰就全招了。原来他辞了戏班后,就跟着一伙盗贼混,专门偷富户人家的宝贝。这次偷张大户的“夜明珠”,是团伙里的计划,本想偷了之后卖到江南去。他还供出了团伙里另外五个同伙,以及他们藏赃物的窝点。雷横带着捕快顺藤摸瓜,连夜端了贼窝,起出了不少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全是这伙人偷来的。消息传开后,临安府的百姓都拍手称快,纷纷说济癫和尚不仅能断案,还能为民除害,都提着香火去灵隐寺烧香祈福,把寺里的门槛都快踏平了。
当天晚上,雪停了,月亮从云里钻了出来,洒得灵隐寺山门口一片银白。济公又蹲在老槐树下,怀里揣着个油纸包,正美滋滋地啃着烧鸡——这是张大户送来的谢礼,他特意留了一只。志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看着师傅吃得满嘴流油,忍不住问道:“师傅,您早就知道张大户的夜明珠是假的吧?不然您也不会那么笃定地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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