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走到中间的空桌前坐下,刀疤脸就凑了过来,脸上堆着假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老头手里的药箱,像是要从里面看出金子来:“两位客官,要点什么?我们这双义楼的招牌菜可多了,酱肘子炖得脱骨,一咬一口油;烧鹅皮脆肉嫩,是用果木烤的;还有清蒸鱼,是刚从西湖里捞上来的,鲜得很!都是招牌菜,来点尝尝?”
老头赶紧站起来,拱了拱手,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伙计,不用那么贵的,给我们来两碗阳春面就行,多放点菜,汤多一点,多谢。”他这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对方不高兴。他们师徒俩进城给张大户瞧病,诊金要等老太太的病好了才结,身上就带了几十文钱,还是徒弟从家里凑的,只够吃两碗面。
刀疤脸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像是变脸似的,脸色沉了下来,双手往腰上一叉,嗓门也提高了八度:“两碗阳春面?客官,你没搞错吧?我们这可是双义楼,临安城外有名的馆子,最低消费一两银子!两碗阳春面才二十文,连零头都不够,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老头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搓着双手,手指关节因为常年抓药都有些变形:“掌柜的,我们是乡下郎中,挣点辛苦钱,实在吃不起贵的。通融一下,给我们来两碗面就行,我们吃完就走,不耽误您做生意。”
刘三这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个茶杯,里面泡着几片茶叶,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老头的肩膀,那力道可不小,拍得老头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他眯着三角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客官,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双义楼还怎么开下去?这样吧,我给你们打个折,来一盘酱肘子,一坛劣质米酒,算你们一两银子,怎么样?这可是天大的情面了,换了别人,我还不打折呢!”
老头急得脸都红了,摆着手说:“掌柜的,我们真的不喝酒,也吃不起酱肘子啊!我们就想喝点热汤,吃碗面,求求您通融一下吧。”小伙子也站起来,梗着脖子,脸上带着几分年轻人的倔强:“我们就带了二十文钱,只能吃得起阳春面!您要是不卖,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吃!”
“嘿,你这小子还敢顶嘴?”刀疤脸瞪起了眼睛,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敢在双义楼撒野,我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就在这时,旁边桌子上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一个青花酒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汁溅了一地,还溅到了老头的裤腿上。只见一个穿着绸子衣服的汉子“腾”地站了起来,这汉子长得满脸横肉,络腮胡子乱蓬蓬的,像是好久没刮了,手里攥着个空酒杯,酒杯上还沾着点酒渍,指着老头就骂,声音像破锣似的:“好你个老东西,走路不长眼,把我的酒壶给碰碎了!你知道这酒壶是什么吗?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南宋初年的青花壶,当年我爷爷的爷爷从宫里带出来的,值五十两银子!你赔我!”
这汉子是刘三手底下的匪棍,外号“愣头青”,脑子不太灵光,但力气大,专门负责碰瓷讹人。刚才他看刘三给刀疤脸使了个眼色,就知道该自己上场了——这老郎中看着老实,徒弟也年轻,正好讹一笔。他故意把酒壶往地上一摔,还特意往老头那边摔,就是为了栽赃给老头。
老头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摆手,手都抖了:“客官,我没碰你啊!我一直坐在这没动,怎么会碰掉你的酒壶?你可不能冤枉人啊!”他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裤腿上的酒渍更明显了,可他确实没碰那酒壶。
“冤枉你?”愣头青一把抓住老头的胳膊,使劲一拧,老头疼得“哎哟”一声,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药箱都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愣头青恶狠狠地说:“还敢狡辩?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就是你碰的!今天不赔五十两银子,别想走!我打断你的腿,再把你徒弟卖去当苦力!”
小伙子急了,抄起旁边的凳子就要跟愣头青拼命,凳子腿都被他攥得发白:“你放开我师父!不许欺负我师父!”结果刚站起来,就被另外两个匪棍给拦住了,这两个匪棍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都是刘三手底下的得力干将。瘦高个抓着他的胳膊,矮胖子按着他的肩膀,推推搡搡的,小伙子气得满脸通红,青筋都爆出来了,却动弹不得。
周围的客人吓得不敢作声,有的赶紧低下头吃饭,假装没看见,筷子都快夹不住菜了;有的悄悄收拾东西,想趁机溜走,脚步放得很轻,生怕被刘三等人发现;靠窗边那两个客商,刚才还笑济公,这会儿也不敢出声了,只是偷偷地看,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谁要是敢多嘴,下次被讹的就是自己,刘三的手段,他们可都听说过。
刘三在一旁抱着胳膊,得意地看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他心想:五十两银子,这老郎中就算卖了药箱、卖了房子也赔不起,到时候要么让他写欠条,以后慢慢还,要么就让他把徒弟留下当伙计抵债,怎么算都划算。这老郎中的医术不错,要是能留下给我治治身上的老寒腿,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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