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再说说李文龙,把媳妇赶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孩子的哭声。他看着满地的衣服,桌上的金饰和字柬,心里也不是滋味,跟堵了团棉花似的,喘不过气来。可他又觉得自己占着理——证据确凿,郑氏百口莫辩,自己这是“大义灭亲”,维护了李家的清白。可麻烦紧跟着就来了——孩子才一岁,还没断奶呢,平时全靠郑氏喂奶,连米糊都吃得少。当晚孩子就哭个不停,嗓子都哭哑了,小脸憋得通红,不管李文龙怎么抱怎么哄,就是哭,哭累了歇一会儿,醒了接着哭。李文龙抱着孩子在屋里踱来踱去,从天黑踱到天亮,脚都磨出了泡,自己也掉了不少眼泪。他这才体会到,平时郑氏带孩子有多不容易。转天一早,孩子哭不动了,饿得起不来炕,小脸蜡黄,嘴唇都干得起了皮,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李文龙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他想起邻居王瑞家的媳妇陈氏刚生过孩子,有奶水,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去借奶水?犹豫了半天,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敲王瑞家的门。王瑞是个镖师,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看着凶,心却善,刚从苏州押镖回来,听说了李文龙休妻的事,正想找他聊聊。开门看见李文龙抱着孩子,一脸焦急,王瑞赶紧让他进屋。陈氏一看孩子那样,心疼得不行,赶紧抱过去喂奶,可孩子饿狠了,含不住奶头,还是哭。陈氏心善,给了李文龙二百钱:“文龙兄弟,你先给孩子买点糕干,用温水泡泡喂他,我这奶水也不多,等会儿我再给你熬点小米粥。我帮你看着门,你快去快回。”李文龙千恩万谢,抱着孩子揣着钱就出门了。
李文龙抱着孩子出门,刚拐过街角,就看见个和尚一摇三晃地过来了。这和尚可真够瞧的——穿一件灰不溜秋的僧袍,上面全是油点子,不知道是狗肉汤还是烧酒渍,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着里面的破棉絮;腰里系着根破麻绳当腰带,上面插着个豁了口的酒葫芦,葫芦嘴上还挂着点酒渍;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用一根木簪别着,脸上脏得能刮下二两泥,就俩眼睛亮得跟夜猫子似的,滴溜溜转。不是别人,正是那灵隐寺的济公活佛。济公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调子还挺怪:“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别看我穿得破,我比神仙还快活!”走到李文龙跟前,他突然停下了,眯着眼睛打量着李文龙怀里的孩子。
济公老远就指着李文龙喊:“好你个李文龙!你个没良心的夯货!欺负我孙女儿没人撑腰是吧?把我那贤良淑德的宝贝孙女儿说休就休,你胆子比于谦老师家的藏獒还大!那藏獒还知道护着主人呢,你倒好,自己把媳妇往外赶!”李文龙被他喊得一愣,赶紧停下脚步:“大师傅,您认错人了吧?我媳妇娘家姓郑,从没听说有和尚亲戚啊,您这‘孙女儿’从哪儿论的?”济公一瞪眼,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认错人?我济颠和尚的眼睛,比那西洋镜还厉害,比X光还透彻,你媳妇左胳膊肘上有颗红痣,穿的是青布肚兜,上面绣着个小莲花,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能认错人?”李文龙当时就傻了——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郑氏胳膊肘上确实有颗红痣,肚兜也是青布绣莲花的,这是夫妻俩的私事,外人根本不知道。济公一看他这模样,更得意了,伸手就要拉他:“走,跟我去衙门!我告你无故休妻,虐待婴儿——哦不对,虐待我孙女儿的丈夫,也就是我孙女婿的孩子,反正你就是不对!”
李文龙被他缠得没办法,又惊又奇,正想跟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济公突然蹲下来,凑到孩子跟前,鼻子嗅了嗅,皱着眉头说:“哎哟,这小娃娃可怜见的,饿成这样,哭声都跟小猫似的,跟我当年在灵隐寺饿肚子的时候一个样。那时候老方丈不给我饭吃,我就去偷厨房里的馒头,还被方丈敲了三戒尺。”说着,他从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个油乎乎的烧饼,烧饼上还沾着点狗肉渣,一看就是从哪个酒馆里顺来的。他掰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嚼了嚼,然后伸出黑乎乎的手指,就往孩子嘴里送。李文龙吓得魂都飞了,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大师傅,使不得啊!这孩子太小,还没长牙呢,吃不了这干硬的烧饼,再说这饼上还有油,会闹肚子的!”济公翻了个白眼,把嘴一撇:“你懂个屁!我这烧饼可不是普通的烧饼,是在灵隐寺的香炉上熏过的,开过光的!比你那什么糕干、小米粥管用多了,吃一口能顶半天饿,还能消灾辟邪!”
说来也怪,那孩子刚才还哭得有气无力,闻到烧饼的香味,居然不哭了,小嘴“咂咂”着,主动凑过去,把济公手指上的烧饼渣舔了个干净。吃完之后,他打了个小饱嗝,眨了眨眼睛,居然靠在李文龙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点满足的笑意。李文龙当时就惊得合不拢嘴——这也太神了!他看着济公,眼神里的怀疑少了,多了几分敬畏,小心翼翼地问:“大师傅,您真是活菩萨啊!您看我这事儿,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济公一拍胸脯,拍得“啪啪”响,僧袍上的油点子都溅起来了:“那可不!我济公要是办不成的事,就跟说相声的不抖包袱、唱京剧的忘词儿似的,那不砸饭碗吗?你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那点小伎俩,在我面前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他顿了顿,又说:“你先回家等着,把屋里那些金饰字柬看好了,别丢了也别乱动。我去会会那个写‘学生’的兔崽子,不出半天,我就给你把人揪出来,还你媳妇一个清白!”说完,他一摇三晃地走了,嘴里还哼着小调:“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留下李文龙站在那儿,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又紧张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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