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的瞎眼,杀人放火的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哎,您别乐,这诗听着糙,跟胡同口大爷唠嗑似的,可这里面的理儿比当铺的算盘还精。您想啊,世上多少事儿就是这么拧巴,好人受气、坏人得意,连佛祖都得叹口气说没辙。可今儿咱说的这位主儿,偏就是个“轴骨头”,专管“佛没辙”的烂摊子——杭州灵隐寺的济公活佛是也!您道这济公长啥模样?咱给您细描描:头上那破僧帽,歪歪扭扭搭在脑壳上,左边露着半拉锃亮的光头,上面还沾着俩干饭粒,估摸着是昨儿吃的糙米饭;身上那件袈裟,补丁摞补丁,青一块紫一块,油光锃亮得能照见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啥名贵锦缎,实则是他从当铺后院捡的旧布料,自己一针一线缝的,针脚比蜘蛛网盘还乱;腰里系着根烂绒绦,打了七八个死结,上头别着个油葫芦,葫芦嘴用布塞着,走一步晃三晃,里头的酒香味能飘出半条街;脚上趿拉着双草鞋,前头露着俩脚趾头,黑黢黢的跟炭条似的,可他偏说这鞋“接地气,走千里不费劲儿”。远瞧着,活脱脱一个丐帮长老,近了您再瞅,那俩眼睛可不含糊,亮得跟夜猫子似的,眯起来的时候藏着三分疯癫,瞪起来的时候又透着七分慈悲,谁要是藏着坏心眼,被他这么一瞅,脊梁骨都得冒凉气。
话说南宋孝宗淳熙年间,杭州府下辖的会稽县,原本是个太平地界。这县里头有个白水湖,那可是块风水宝地,湖面宽得能撑百十条渔船,湖水清得能瞧见水底的螺蛳壳,岸边栽着一圈垂柳,春天一到,柳絮飘得跟雪花似的。城里的公子小姐爱来这儿游船,湖边的渔民靠打渔过活,早出晚归,日子虽不富裕,倒也安稳。可打从那年入夏起,这白水湖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天天变得邪乎起来。先是东头的渔民李大柱,大清早划着小渔船去撒网,一网下去觉得沉得慌,以为是捞着了大鱼群,费劲巴力拖上来一看,差点把魂吓飞——网里裹着半片绣着鸳鸯的罗裙,红底绿花,针脚挺细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穿的,可罗裙上沾着些黑糊糊的黏液,闻着又腥又臭,跟烂泥塘里的沼气似的,熏得李大柱当场就吐了。他赶紧把罗裙扔回湖里,划着船就往岸边跑,船桨都差点划断了。这事儿一传开,湖边的渔民就犯了嘀咕,可也没人当回事,只当是哪个姑娘跳湖自尽,衣裳被水泡烂了。可没几天,西头的船夫王老汉又出事了。王老汉六十多岁,撑了一辈子船,夜里常帮人送些货去湖对岸的村镇。那天他送完货往回走,月亮刚爬上来,湖面静得跟铜镜似的。突然,湖心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跟小媳妇受了委屈似的。王老汉心里一紧,撑着船往湖心凑了凑,就瞧见水面上飘着一团绿火,拳头那么大,忽明忽暗的,哭声就从绿火旁边传出来。他揉了揉老花眼,想瞧清楚是谁在哭,可那哭声突然变了调,尖溜溜的跟水鸭子叫似的,还夹杂着“咕噜咕噜”的水泡声。王老汉吓得手一哆嗦,船桨“扑通”掉水里了,他也顾不上捡,扯着嗓子喊了声“有鬼”,拼了老命往岸边划,到家后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嘴里直喊“绿火、水鸭子”。
头一个真真切切撞上妖怪的,是湖边卖豆腐的王二。这王二是个苦出身,爹娘死得早,就靠着磨豆腐、卖豆腐过活,三十来岁还是条光棍,不过他人胆大、性子直,街坊邻里都叫他“王大胆”。他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磨豆腐,寅时刚过,就挑着两板豆腐往城里去,必经之路就是白水湖岸边的柳树林,那截路有二里地,平日里就他一个人走。那天他起得比往常还早,月亮还挂在柳树枝头,跟个银盘子似的,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王二挑着豆腐挑子,嘴里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心里还盘算着:“今儿早点卖完,去街口买俩肉包子,再打半斤烧酒,好好舒坦舒坦。”刚走到柳树林中段,就听见湖里“哗啦”一声巨响,跟有人把大石头扔水里似的,水花溅得老高,打湿了岸边的草叶。王二挑着担子停住脚,心里犯了嘀咕:“这时候哪来的大鱼?难不成是湖里的老鳖成精了?”他本就是个胆大的,加上好奇心作祟,放下豆腐挑子,捡了块石头攥在手里,猫着腰就往湖边凑。湖边的柳树长得密,枝叶挡着月光,他扒开柳枝往湖里瞧,这一瞧不要紧,吓得他手里的石头“啪嗒”掉在地上,魂儿差点从嗓子眼里飞出去!就见湖心水面上,趴着个黑黢黢的大家伙,身子得有小船那么长,粗得跟老槐树的树干似的,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滑溜溜的跟涂了油似的;脑袋比家里的大瓦盆还圆,额头上鼓着两个包,眼睛跟两盏灯笼似的,绿幽幽地闪着光,照得周围的水面都发绿;最吓人的是它那嘴,咧开老大,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尖牙,每颗牙都有手指头那么长,跟小刀子似的,正“咔哧咔哧”啃着个什么东西,嘴里还冒着白花花的沫子。王二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使劲瞅,那被啃的东西裹着块蓝色的绸缎,上面还绣着个“胡”字——这不是邻村张屠户的褂子吗?张屠户前一天下午还跟他买过豆腐,说要驾着小渔船去湖里撒网,晚上回来给王二留块五花肉,可这都过了一宿了,也没见张屠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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