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就听街面上一阵喧哗,马蹄声、轿夫的号子声此起彼伏,一群穿着锦袍的仆从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停在了醉仙楼门口。轿帘一掀,张万财身穿素袍,脚踩方头靴,亲自从轿里出来,刚一落地就直奔酒楼里走。他这辈子见惯了达官显贵,可进了门一瞧角落里的济公,还是愣了三愣——这哪是得道高僧啊,分明是个丐帮长老!
再看济公,一手抓着牛肉,一手举着酒坛,嘴角还挂着油星子,见张万财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反倒把最后一块牛肉往嘴里塞,嚼得满嘴流油。旁边跟着张万财的仆从看不下去了,这仆从叫李三,是张府的护院头领,平日里仗着张万财的势力,在杭州城也是横着走的主。李三上前一步,指着济公呵斥道:“哪来的疯和尚,没看见我家老爷来了?还不快起身见礼!耽误了我家少保的病情,把你这身破袈裟卖了都赔不起!”
济公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翻了个白眼,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抹了把嘴说:“你家老爷是来请我看病的,又不是来受我磕头的,我给他见哪门子礼?再说了,你家少保是不是见人就喊‘狐狸勾我’,饿了还啃墙皮?”这话一出,张万财当即惊得张大了嘴,手里的茶碗差点掉在地上——这事儿除了家里人,没几个人知道,济师父怎么一口就说中了?
张万财连忙上前,一把推开李三,对着济公深施一礼,态度恭敬得很:“济师父果然是神通广大!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小儿吧!只要能治好少保的病,您要什么我都给您!”说着就要下跪,济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这一拉可好,手上的油全蹭在了张万财的素袍袖子上,黑亮亮的一大片。济公嘿嘿一笑:“别来这套虚的,下跪能当饭吃?能当酒喝?要我去也成,这坛酒得给我带上,再让你家厨子给我弄二斤酱牛肉,要卤得透的,多放些花椒大料,当路上的干粮。”
张万财哪敢怠慢,连忙吩咐李三:“快!去后厨给济师父装二斤酱牛肉,要最好的!再把车上的那坛女儿红抱过来!”李三虽然不服气,可老爷发了话,也只能撅着嘴去办。不一会儿,酱牛肉用油纸包好,酒坛也抱了过来,济公接过牛肉揣进怀里,抱起酒坛就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这就对了嘛,办事要干脆,别磨磨蹭蹭的。”
张万财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问:“济师父,您看这轿……”济公摆了摆破蒲扇,指了指自己的草鞋:“坐那玩意儿闷得慌,不如我这草鞋自在。走喽!”说着就穿着草鞋踢踢踏踏地往前走,鞋底蹭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嘴里还哼着新编的小调:“走啊走,乐啊乐,世间烦恼何其多,不如喝酒吃牛肉,管他狐狸与妖魔!”张万财没办法,只能让轿夫抬着空轿跟在后面,自己陪着济公步行,一路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一个穿锦袍的富绅,陪着个疯和尚走路,这可是杭州城从未有过的新鲜事。
一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张府。张府大门气派得很,朱红大门上钉着铜钉,门两旁立着石狮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刚进大门,就听见后院传来“嗷嗷”的叫声,那声音不似人声,反倒像深山里的野兽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张万财脸色一沉,叹了口气:“师父您看,这孩子越发不像话了,昨天还把伺候他的丫鬟抓伤了。”济公却毫不在意,摆了摆破蒲扇:“别急,我倒要瞧瞧,这‘狐狸’到底长啥模样,敢在杭州城撒野。”
说着就往后院走,刚到张少保的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砰砰”的撞墙声。推门一看,屋里乱得不成样子,桌子椅子都翻倒在地,地上撒着碎瓷片,一个锦衣少年被铁链锁在柱子上,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脸上全是泥污,嘴角还沾着墙灰,正使劲用头撞柱子,撞得“咚咚”响。这少年就是张少保,原本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如今眼窝深陷,眼神涣散,见有人进来,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像头发疯的野兽,嘶吼着就扑过来,要不是铁链拴着,差点就扑到济公身上。
张府的下人吓得连忙往后退,张万财也脸色发白,唯独济公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颗糖球——这糖球还是早上从河坊街卖糖人的老汉那儿“顺”来的,用彩色糖纸包着,还带着点甜味。济公把糖球往张少保面前一抛,慢悠悠地说:“乖,吃颗糖,别闹。”那糖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张少保脚边。
谁也没想到,原本疯疯癫癫的张少保,见了这颗糖球,突然就停下了嘶吼,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似的,慢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糖球,笨拙地剥开糖纸,把糖球塞进嘴里。他嚼了两下,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还是有些痴傻,可比起刚才的疯魔模样,已经好了太多。张万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着说:“这……这还是我儿子吗?他平时山珍海味都挑三拣四,怎么会吃这街边卖的糖球啊!”
济公摸了摸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茬,嘿嘿一笑,露出两颗泛黄的牙:“你儿子不是中邪,也不是疯了,是被人下了套。这世上哪有什么狐狸缠身,分明是‘人心’缠身!”张万财一愣,往前凑了两步:“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您明说,到底是谁害了我儿?”济公却不答话,转头问张万财:“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或者说,抢了别人的生意,断了别人的财路?”
张万财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师父您说笑了,我张万财在杭州做生意三十年,向来信奉‘和气生财’,别说得罪人,就连脸红的事都没做过。府台大人的小舅子想借我的码头用用,我都分了他一成利;前阵子城西的王掌柜欠了我的银子还不上,我也免了他的利息。要说抢生意,倒是上个月从苏州来了个盐商,姓刘,叫刘三刀,据说在苏州靠着官府的关系,垄断了当地的盐运。他来杭州后,就找我要钱塘江的两个码头,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把最偏的两个码头让给了他,还分了他三成的客源,按理说不该结怨啊!”
喜欢济公外传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济公外传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