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妙照旧每天把丈夫的衣服洗了又晒,晒得满院子都是阳光的味道;那半块铜镜,她用锦帕包着,揣在怀里,连睡觉都不摘下来;夜里她就坐在灯前绣荷花,因为周世昌说过,他最喜欢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性子。她绣了一幅又一幅,枕头边、窗台上,摆得全是荷花绣品。就这么熬啊熬,熬到了重阳。那天天气挺好,秋高气爽,香妙在院里晒稻谷,刚把稻谷摊开,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地。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炕上,刘老栓正急得直搓手,旁边还站着村里的老郎中,正给她号脉。老郎中捋着胡子说:“没啥大事,就是积劳成疾,加上心思太重,气血不足,好好歇歇就没事了。”刘老栓叹了口气:“傻闺女,别硬撑着了,世昌要是有良心,早回来了。”香妙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怀里的铜镜。
当晚,香妙喝了碗老郎中开的汤药,睡得格外沉。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天是灰沉沉的,刮着冷风,吹得人骨头缝都疼。忽然,她看见前面站着个人,穿着那件她亲手缝的青布长衫,不是周世昌是谁!可再一看,周世昌脸上全是血污,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口子,看着格外狼狈。他冲着香妙拼命喊:“娘子,我在翠屏山玄阳观,快来救我!快来救我!”香妙刚要跑过去,就见两个穿黑衣服的人从旁边冲出来,架着周世昌就往一座破庙门里拖。那庙门上面挂着块牌匾,写着“玄阳观”三个大字,字都掉漆了,看着阴森森的。香妙急得魂都没了,拼命追上去,嘴里喊着“世昌!世昌!”,可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跑不快。刚跑到庙门口,脚下被一块石头一绊,“哎呀”一声摔在地上,疼得她一激灵,猛地醒了过来。浑身都是冷汗,里衣都湿透了,怀里的铜镜被攥得滚烫,手都麻了。她坐起身,大口喘着气,耳边还回荡着周世昌的喊声,那声音真切得不像做梦。
香妙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跑到刘老栓的房门口,“砰砰砰”地敲门。刘老栓睡得正香,被敲门声惊醒,揉着眼睛开门:“咋了咋了?大半夜的,见鬼了?”香妙拉着他的胳膊,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把梦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周世昌衣服上的破口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刘老栓捋着胡子,皱着眉头叹气:“傻闺女,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你天天盼着世昌回来,心里装着事,才做这么个梦,哪能当真?再说了,翠屏山离这儿百十里地,山高路险,到处都是豺狼虎豹,还有劫道的毛贼,你一个妇道人家,去了不是送菜吗?”香妙眼神格外坚定,攥着拳头说:“爹,我跟世昌夫妻一场,他从来不会骗我,这肯定是他给我托的梦,是求我救他啊!我要是不去,他真要是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您就让我去吧!”刘老栓看着女儿眼里的光,知道她这性子,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叹了口气,知道拦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香妙就起来了。她把自己的首饰盒翻了个底朝天,金簪子、银镯子,还有娘留给她的玉坠子,一股脑地包起来,去镇上的当铺当了。掌柜的见她一个年轻媳妇当这么多首饰,还问了几句,香妙只说丈夫在外读书急需用钱,掌柜的也没多问,给了她二十两碎银子。香妙拿着银子,买了些干粮——锅盔、牛肉干,还有几包治伤的金疮药,又买了双结实的布鞋,把这些都塞进包袱里。她把那半块铜镜用锦帕裹了好几层,系在腰间,贴肉放着。刘老栓站在旁边,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眼圈都红了。他转身进了屋,拿出一把砍柴刀,这刀是他年轻时用的,磨得锃亮,刀刃锋利得能刮胡子。他把刀递给香妙:“拿着,路上遇到歹人,好歹能防身。记住,遇上生人别多嘴,晚上找正经的庙住,别住破窑,要是实在找不着,就赶紧回来,爹还在这儿呢!”香妙接过刀,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扑通”一声给刘老栓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爹,您多保重,我找到世昌就回来!”说完,她背起包袱,抹了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就上了路。
列位看官,您可知道这翠屏山有多难走?那山路就跟老天爷随便画的线似的,弯弯曲曲,坑坑洼洼,有的地方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旁边就是万丈深渊,往下一看,能让人腿肚子转筋。山上的荆棘长得比人还高,密密麻麻的,上面全是尖刺,香妙的裤腿被刮得一条一条的,腿上划了好几个口子,渗出血来,疼得钻心。她长这么大,就没出过远门,更别说走这么难走的山路了。渴了,就蹲在山涧边喝口泉水,那泉水冰得牙都疼;饿了,就拿出包袱里的锅盔啃两口,干得咽不下去,就着泉水往下送;夜里不敢走,就找棵大树,背靠着树干打盹,怀里揣着砍柴刀,眼睛都不敢闭实了,生怕有野兽出来。有天晚上,她听见旁边草丛里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吓得她赶紧握紧砍柴刀,浑身都僵了,结果出来的是只小松鼠,抱着个松果,歪着脑袋看她,看了半天,蹦蹦跳跳地走了,把香妙吓得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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