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热乎乎的锅子已是暮夜时分,从公主府的角门出来,细碎的初雪悄无声息的落下,留下浅浅的脚印。
周放裹紧身上的棉袍,低着头,沿着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走,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报复周家人。
冷风刺骨刮在脸上,他都没顾得上挡一挡。
“周公子,留步。”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周放脚步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转过身,看到站在巷口的阴影里的顾清淮,身上沾了些雪沫子,脸色比这天气还冷。
“顾大人?”
周放有些意外,“这是特地在这等我?”
顾清淮几步走到他面前,呼吸在冷空气里结成白雾。
“孟晚春的事,是不是你向殿下提议的?”
周放眉头一皱,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的来意。
“席间想必顾大人也听到了,这是殿下的意思。”
“殿下日理万机,若非有人刻意提起,怎会想到用一个清白女子去行如此……如此不堪之事!”
顾清淮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文人特有的愤懑。
“她纵有攀附之心,也不过是年少糊涂。”
“周放,你虽为殿下筹谋,该行正举,凭本事立功,用女人当垫脚石,就是你大丈夫所为吗?”
周放沉默着,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很快融成冰冷的水珠。
他理亏,这事确实是他假公济私,所以他没吭声,也没回话,侧身想绕开顾清淮。
顾清淮却一把拦住他,像是豁出去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武将出身都是这般做事的?”
“孟小姐才情甚高,虽出身不高,但志向高远,你怎可把她从云端拽入泥潭!”
“顾大人!”
周放抬起头,眼神阴郁得吓人。
“我最后说一次,这是殿下的意思,你有不满,去找殿下说,别在这儿堵着我撒气!”
“若不是因为你,殿下怎会起这等念头?”顾清淮寸步不让。
“因为我?”
周放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冷笑一声。
“顾大人,您清高,您了不起,只是孟小姐在琼恩宴上的事已经传开,就冲这个,还有哪个高门大户敢要?”
顾清淮像是从梦中惊醒,他以为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他以为那只是段插曲。
“还是说顾大人对孟姑娘情有所终?若真是如此,我周放愿意成全,这便回去向殿下陈情,好姑娘可不止她一位。”
说完他便真的想折回头,刚转身却被顾清淮一把拉住。
“当然不是,我只是替她可惜。”
“顾大人爱惜羽毛我能理解,既然你不能娶她,也不能看着她一辈子就待在孟家吧?”
周放的声音依旧冰冷。
顾清淮慢慢松手,紧跟着倒退了一步,眼神有些松散,那种无能为力的颓废感油然而生。
“如今殿下给她留了机会,说明她还有救。”
“如果我是你,是谢而不是怨,你要是真为她好,现在该做的是去好劝她。”
“而不是在这风雪夜里,跟我这个道不同的粗人为难。”
顾清淮被这一连串的话砸懵了,张了张嘴,呼出的只有一团白雾。
周放转身时,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就当我周放有私心,可终究是条活路。”
远处雪夜里的两条身影不期而遇,一黑一白,相距两丈,他们的耳朵却都往同一个方向听着。
“哟,原来容公子也喜欢听壁角,这点倒是跟我有些投契了。”
谢然指缝里流出一条被精心编织过的珞子,手里把玩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流萤璧。
容珩把眼神从那两个人的身上收回来,呵呵一笑:
“世子说笑了,只是赶巧碰上,也不好打扰。”
那股子浅笑盈盈,配上月白大氅立在风雪里,当真是好看。
“这位孟姑娘我倒是也有耳闻,听说她有心在陛下面前争宠,却被贵妃看出端倪。”
“哎,好好的一个才女,走错一步,下半生算是毁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语气里满是怜惜。
“世子当真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难怪讨姑娘们喜欢,在下佩服。”
他转身刚想走,但立刻又停住脚步,往谢然身边靠了两步。
“世子,在下有一事想问,之前的南疆旧闻,不知近来可有其他消息?”
自打上次的乌莫事件后,便再无下文,他关心云昭,更想知道南疆的近况,毕竟,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谢然依然盯着手里的流萤璧,往容珩面前凑了凑。
“容公子觉得这块玉璧如何?”
容珩一愣,那块流萤璧在夜色中更显温润,在白雪的映衬下晶莹剔透明澈如晶。
那是他千挑万选送给云昭的,尤其是那条珞子也是他亲手打的。
可如今居然出现在谢然手中。
是他讨要的?
还是她给的?
自己费尽心思挑选的物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到了别人手上?
“甚好。”
他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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