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凝,浮生阁内已是珠灯璀璨。
站在楼顶的谢然居高临下,将整个浮生阁装进眼底。
“护国寺和赵家三小姐的消息我已经通知了周放,那么柳青书和赵元撤的好事就交给你了,怎么样?这台戏看你了。”
高耸的廊柱旁,谢然静静的站在半面阴影下,露出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烛火晃动,在他脸上映出阴影。
阴影里有人说话:“世子,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噢?”谢然转身:“那么容公子下次在殿下面前讨赏的时候,可别忘了我。”
说着,他搭上了对方的肩,姿势暧昧:“今天浮生阁里来的都是癖好相投之人,要不要本世子替你也寻一位?”
容珩独坐西窗下,半阙素面掩去眉目,指间把玩着一只越窑青瓷盏。
今天是梅郎会,来的所有人都戴着不同样式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心思各异的眼睛。
只有他坦然以质子真容示人——
在这藏污纳垢的荒诞戏场里,反倒成了最不需遮掩的那个。
窗外的雪花无声的落在浮生阁的黛瓦飞檐上,被里面透出的暖黄和隐约丝竹声染上了一层暧昧。
这里没有寻常勾栏瓦舍的喧闹与脂粉气,空气里浮动着一缕冷冽的异域檀香,混着一点药草味。
侍者们是清一色的少年,身着素色长衫,步履轻盈,穿梭其间,连奉酒的动作都带着不染尘埃的雅致。
容珩的目光停在了在不远处一个雅间门口。
那里,当朝宰相的赵平的私生子赵元澈正与一个抱着琵琶的清俊少年低声说笑。
那赵家郎君今日穿了件簇新的宝蓝杭绸,腰间扣着块水头极足的白玉,可行止间却难掩局促。
倒是他身旁乐伎,虽只穿着月白襕衫,反显得骨秀神清。
那少年便是柳青书,浮生阁精心培养的清倌,眉宇间总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忧郁,琴棋书画俱佳,尤其一手琵琶,如泣如诉。
赵元澈极为喜爱。
他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平日里总是自觉低人一等,唯有在浮生阁的柳青书那满是仰慕的目光中,才能找到几分扭曲的自信。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一个极为私密的雅间,随后门被紧紧关上,还特意挂了静字牌。
意思就是勿扰。
赵元撤坐在矮桌旁:“青书的琵琶,真是每每听来,都让人心折。”声音里极尽温柔。
柳青书微微颔首,怀里的琵琶不经意间转了角度,隔开了些距离。
“公子过誉,青书技拙,比不得公子家中的乐师。”
“他们?”
赵元澈除去外衫,嗤笑一声,带着些不屑,又有些自得,“死板得很,哪及得上青书你灵气。”
这时,阁里四周的光逐渐被熄灭,渐渐暗了下来,台上中央的灯下多了个人。
一个穿着暗紫色长袍,面容普通的管事走到中间,没有多余寒暄,直接拍了拍手。
小厮端上个铺着黑丝绒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透明的琉璃小瓶,瓶内是些许白色的粉末。
“下一件,幻梦散。”管事的声音不大,却让底下细微的交谈声都戛然而止。
“这可是西域来的新鲜玩意儿,少量助兴,忘忧解乏,用量若足,可见心中所想,如梦似幻,底价黄金五十两。”
容珩端起了茶杯,眼睛往泛着翠绿光泽的小瓶子看去。
他也听说过,南疆有些部落会用类似的植物根部炼制迷幻药剂,可效果却不见得好到哪去。
今天他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东西到底绝在哪儿。
“一百两!”
落雪雅间里,赵元澈指挥着小童子,亮起号牌。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劈叉。
场内静了一瞬。
在场的非富即贵,不是出不起这钱,而是这来路不明又效用诡异的玩意儿,沾上了就是麻烦。
无人竞价。
管事似乎也不意外,示意小厮直接将东西送了过来。
容珩看着晃动的门帘,慢慢将杯中已凉的茶饮尽。
赵元澈接过琉璃瓶,攥在手心,有些激动的拉着柳青书的手。
房间里,赵元澈欣喜若狂,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拔开瓶塞,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往两个空酒杯里抖了些许。
“来,青书,见识见识这好东西!”
他声音发颤,把酒倒了进去,一股气泡晕开,从浑浊变成清冽。
他仰头将自己那杯一口灌下,然后殷切的看着柳青书。
柳青书看着杯中酒,手指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抬眼看了看满脸亢奋,眼底满是情欲虚浮的赵元澈,又迅速垂下眼帘。
“公子……这……”他声音带着犹豫和害怕。
“怕什么!”
赵元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有本公子在,还能亏待你不成?快喝!”
柳青书像是被逼无奈,深吸一口气,仰头将酒灌了下去。
药力发作得极快。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赵元澈的眼神就开始迷离涣散,他扯开自己的衣领,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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