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门就被打开了。
容珩在黑夜里睁了一晚上的眼,眼睛红的像兔子。
他今天很主动的站起身,脸上似乎还有了些别人看不懂的笑意。
石猛把纸笔铺开,墨研好,抬头看了萧桓一眼。
萧桓心情看起来不错,特意卸去铁镣,还给他搬了把椅子。
容珩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你不必给我动刑了,我说就是。”
萧桓看了一眼石猛,又瞥了瞥那两个如影随形的监工。
还没等他开口,容珩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地图从去年秋天开始画了,对大晟没什么敌意,方便我过境罢了。”
“巫伯已经早就回去了,他毕竟在南疆待了那么多年,人脉还是有的,回去铺路。”
“另外,还有,钱,收买人心需要钱,这几年我也暗地里赞了些。”
“通过容记和南城的药行,攒了那么一点。”
说到这他还叹了口气,像是有点累了。
石猛让人给端了杯水,他想喝,但是手疼端不起来。
“别问为什么,谁站在我的立场都会这么做,反正我活不活无所谓,南疆的仇人必须死。”
他说的这些半真半假,把焦点都放在自己身上。
不然,还能怎么办?
后来说的就都是编的瞎话了,很周全,没什么自相矛盾的地方。
萧桓听着,心里琢磨着。
这小子看来是真想开了,又或者说无路可退了。
石猛记录的手越来越慢,时不时抬头看看萧桓,又看看容珩,眼神里全是迷惑。
萧桓最后实在听不下去,朝他皱眉微微摇了摇头。
“还有,这么大的事儿,也试探过几个大晟的官儿。”
“礼部刘侍郎,兵部的王主事……都递过话,还有长公主殿下。”
墙角的两个人同时把注意力放在容珩身上。
萧桓用手敲着桌面,并没阻拦。
“我借着送药材的由头,上门讨教,殿下大方,赏了些钱。”
“哼。”
他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这一声倒是真的。
“人家什么身份,能跟我这朝不保夕的质子扯上关系?真是,痴人说梦。”
他这么说纯纯的就是发泄自己的情绪,纵然昨天夜里他已经想的很明白。
“还有吗?”萧桓问。
他摇头。
下午,萧桓带着誊录好的口供直接面圣,皇帝似乎也在等。
云煜没看,只是看着低着头的萧桓。
“该说的都说了?”
“陛下,容珩的供述已经全部抄录,他对所涉之事,供认不讳。”
声音还是毫无起伏,这么多年,他在云煜面前,一直都是这个调调。
云煜点了点头,翻开供纸看得仔细。
“萧桓,你信吗?”
“臣不敢妄断,所涉及的物证也已经起出来了,还请陛下裁断。”
赵平就杵在一旁,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不停打转。
“陛下,老臣觉得,此案结得,是否太过顺畅了些?”
“一个谋划多年的质子,如果招了这些,就算在我大晟可以毫发无损,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似乎,不太合常理。”
云煜也没理他:“也好,既已认罪,就送回去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赵平倒是有些不满意。
他知道真相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想通过这件事同时断了云昭两条臂膀。
可云昭也够狠,杀一保一,主动断了南朝这条线。
以前,都说容珩是赵平的人,帮他稳柳含章的龙胎。
后来容珩反水,把赵平供了出来,云煜知道,赵平心里有恨,恨不得亲手弄死他。
“明日让内阁拟国书,押送由你安排。”
他看着萧桓。
“臣,遵旨。”
刚回到北镇抚司,石猛看四下无人,就凑了上来。
“头儿,秦澜来过,说人,不能直接回南疆,她还有话说。”
萧桓低头摸着指节上的茧,“三日后启程,送出城后在行动。”
夜里,一辆罩着黑布的平板马车,从后巷赶出来。
街上静悄悄的,虽然车身很轻,轱辘碾地的声音还是能传出很远。
梆子声远远传来。
驾车的马夫很稳,专挑那些连更夫都懒得绕的小巷,七拐八绕。
最后停在公主府西北角一扇不起眼的角门外。
容珩被秦澜从车里扶了出来。
后院,是他从没来过的地方,绕过回廊,被带进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里面不大,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角落点着一盏琉璃罩子的灯,光线被调得很暗。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云昭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个白玉药瓶。
“阿珩。”
容珩闭了闭眼,掩住自己的情绪,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容珩见过公主殿下。”
云昭一愣,立刻注意到了他受伤的上。
“让你受苦了,我看看你的手。”
她刚迈了一步,容珩便退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的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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