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苑的广场上，站了三千个奇形怪状的人。
不，不全是人。
有浑身长满水晶鳞片、呼吸时喷出雪花的；有背后伸出半透明光翼、脚尖离地三寸悬浮的；有皮肤呈树皮质感、头发是藤蔓的；甚至还有一团勉强维持人形的、不断变换颜色的果冻状生物。
共同点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紫色污染痕迹，眼神疲惫却亮得灼人，死死盯着从主控室走出来的云知意。
为首的是个只剩半边身体、伤口处流淌着银色数据流的高大男子。他上前一步，仅剩的右眼扫过云知意，开口时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你就是‘医生’？”
云知意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墨辰已经凑过来小声嘀咕：“这造型……是隔壁‘晶化世界’的？他们那边的天道规则偏向矿物化，修士筑基后身体会逐渐晶……等等他这伤口不对啊！这特么是规则撕裂伤！普通治疗术根本——”
“安静。”云知意打断他，看向那三千“病人”，“我是云知意。你们谁病得最重，先说。”
人群骚动。
然后，一个被同伴搀扶着的小女孩被推了出来。她大概七八岁模样，但左半边脸已经完全变成紫色晶体，晶体表面还在缓慢生长，像某种恶性的珊瑚。
“她叫阿露，”只剩半边身体的男子低声说，“来自‘镜海世界’。三天前，‘摇篮之外’的污染突破了她世界的屏障，所有接触过镜海水的生灵都开始晶化。我们世界的治疗师说……这是规则层面的‘存在性固化’，无解。”
云知意蹲下，伸手想碰小女孩的脸。
“别碰！”男子急道，“晶化会传染——”
话音未落，云知意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紫色晶体上。
【目标：存在性固化（早期）】
【污染路径：通过“镜面反射”规则逆向感染】
【当前侵蚀度：41%】
【预测完全固化时间：72小时】
湛蓝数据流在她眼中闪过。
“镜海世界的底层规则，是‘一切皆可反射并复现’，对吧？”云知意问。
男子一愣：“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污染的逻辑很清晰。”云知意收回手，指尖沾了一点紫色晶屑，晶屑在她掌心迅速生长，但长到米粒大小时就停住了，然后……开始反向消融。
三千病号集体瞪大眼。
“你们的规则被利用了，”云知意站起来，拍拍手，“‘摇篮之外’把自己的污染信息编码成‘反射镜像’，通过镜海水这个媒介，无限复制自身。治疗的关键不是对抗晶体，而是——”
她转头看向墨辰：“去库房拿三面‘混沌扭曲棱镜’，外加一桶咱们上次研究失败的‘反向熵溶液’——就是那桶闻起来像臭鸡蛋的。”
墨辰脸都绿了：“那桶不是失败品吗？！上次用它擦桌子，桌子自己长腿跑了！”
“所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云知意看向小女孩，“阿露，怕不怕？”
小女孩用还能动的右眼看着她，轻轻摇头。
“好。”云知意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色芯片——那是“零”送来的三千枚之一，“接下来，我会用这块芯片暂时覆盖你左脸的规则区域，然后往里面倒点‘混乱’。过程可能会有点……刺激。”
“刺激是指？”阿露小声问。
云知意思考了一下：“大概就是你左脸可能会短暂变成一滩会唱歌的果冻，或者长出几只眼睛看风景，或者随机切换成不同世界的物理状态。但放心，我会控制变量。”
阿露：“……现在说怕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云知意手速极快。
芯片贴上左脸晶体表面的瞬间，紫色晶体生长骤停。她同时打开那桶“反向熵溶液”——广场上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臭鸡蛋味。
三千病号集体后退三步。
墨辰捂着鼻子：“这味儿……比上次还冲！”
云知意面不改色，用灵力裹起一小团溶液，精准滴在芯片与晶体的交界处。
然后——
奇迹发生了。
紫色晶体开始……蠕动。
不是融化，不是崩解，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有了生命的蠕动。晶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漩涡，漩涡中闪过无数混乱的画面：会飞的鱼、倒流的瀑布、同时存在于两个位置的山……
阿露的左脸，在晶体、血肉、果冻、光团之间疯狂切换。
小女孩咬紧牙关，没叫出声，但眼泪哗哗流。
三十秒后。
切换停止。
紫色晶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完好的、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女孩左脸——只不过脸颊上多了一个淡淡的、银色的漩涡状印记。
“这是……”阿露摸着自己的脸，声音发颤。
“永久性规则抗体印记，”云知意收起芯片，“以后‘摇篮之外’再想用类似手段感染你，这个印记会自动激发混沌扰动，让它的污染逻辑自相矛盾。副作用是……你以后照镜子，偶尔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做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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