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凛带来的真相,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凛殊心中所有残存的芥蒂。他看着内室沉睡的都灵君,眼神温柔而坚定,那是一种失而复得后、誓死守护的决绝。
然而,暗凛并未立刻离去传达兄长的“豪言壮语”。他站在原地,暗红色的眼眸低垂,似乎还有话要说,周身萦绕着一股与调查赌债时不同的、更为私密且压抑的情绪。
凛殊察觉到了弟弟的异常,从对都灵君的心疼中暂时抽离,看向他:“还有事?”
暗凛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属于他个人而非“弟弟”这个身份的烦躁与无奈。“哥,传话之前……我可能得先回魔宫一趟。”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沉,“跟我母亲……有关。”
凛殊立刻明白了。暗凛的母亲,那位并非魔后、却因诞下暗凛而地位尊崇的侧妃,是魔域出了名的控制狂,尤其对面子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她又为难你了?”凛殊蹙眉。他对那位侧妃并无太多好感,若非看在暗凛的份上,他早就不耐烦应付。
暗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弧度,说起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魔宫我住的那处偏殿,你知道的,我喜欢住一楼,方便,也清静。可她非说我住一楼,‘不成体统’,会让来访的宾客觉得魔域少主(指暗凛)不够尊贵,硬是让我搬去二楼。”
凛殊点头,这事他听说过。
暗凛继续道,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前些日子,我习惯性地把几件常穿的外袍挂在了一楼厅堂的架子上,方便取用。她看见了,大发雷霆,说那样‘杂乱’,‘有碍观瞻’,客人来了像什么样子!逼着侍从把所有衣物,连同我放在一楼的常用物件,全部搬去了二楼。”
他深吸一口气,暗红的眼底涌动着真实的疲惫与厌恶:“我跟她争辩,说那是我住的地方,我自己方便最重要。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客人来访看见整洁,比你住着舒服重要得多!魔域的脸面不能丢!’”
暗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哥,你知道吗?我在我自己家里,连衣服挂在哪儿,都不能自己做主。一切都要为了她那该死的‘脸面’,为了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上门的‘客人’看!”
凛殊沉默地听着,他能感受到弟弟那份深藏在冷硬外表下的无力与愤怒。这与都灵君为他默默付出却从不言说形成了残酷而讽刺的对比。
一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客人看法”和“家族脸面”,可以肆意剥夺儿子最基本居住舒适感的“母亲”。
一个是为了保护他(甚至可能包括暗凛),可以默默变卖母亲遗物、承受神魂损伤、却从未试图用此来换取什么或施加控制的……都灵君。
凛殊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暗凛的肩膀。这是他们兄弟间少有的、表达支持的动作。
“暗凛,”凛殊的声音很稳,带着魔族少主不容置疑的权威,“你是我凛殊承认的弟弟,是魔域名正言顺的殿下。你的宫殿,你想住一楼就住一楼,想挂衣服在哪儿就挂哪儿。谁再多嘴,包括你母亲,你就告诉她——”
凛殊的眼神锐利起来,带着一丝护短的冷意。
“——就说是我说的:我弟弟的地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魔域的脸面,还不靠几件衣服来撑!”
暗凛怔怔地看着兄长,眼眶微微发热。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情绪,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兄长这番话,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至于传话给父王母后……”凛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把你刚才说的,关于你母亲如何‘重视脸面’的事,也一并‘不经意’地透露给母后知道。”
暗凛瞬间了然。魔后与那位控制狂侧妃向来不睦,若知道侧妃如此苛待他这位名义上的“儿子”,魔后绝不会坐视不理,正好可以借魔后之手,敲打一下他那控制欲过剩的母亲。
“我明白了,哥。”暗凛点头,心中的郁气散去了大半。
他再次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那个曾被他视为仇敌、如今却让他心情复杂的天帝,正无知无觉地安睡着。而他的兄长,已经坚定地站在了那一边。
暗凛转身,身影融入阴影。
这一次,他脚步坚定。无论是为了兄长的嘱托,还是为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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