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的光阴,在仙乐祥云与看似无休止的八卦闲谈中,悄无声息地滑过。
紫微宫暖阁内,主人格的凛殊正托着腮,听阿箐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最新的“天庭趣闻”——说是趣闻,其实也不过是些星君家仙宠走失、哪位仙娥新制了别致钗环之类的琐事。他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叹或轻笑,仿佛这便是他全部的世界。心底那点关于白愁、金桃良乃至黑璃的模糊不安,被这日复一日的温暖与闲适小心地掩盖、熨平。只要灵君在身边,只要这紫微宫还是一片安宁的港湾,那些外界的暗流与秘密,似乎就与他无关。
偶尔,当他独自一人,目光无意间扫过博古架上那支沉寂的“墨血簪”,或是在瑶池边远远望见静渊帝君白愁清寂疏离的背影时,心头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难以言喻的异样。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重新沉浸入都灵君为他精心构筑的、充满宠爱与庇护的日常里。
他“知道”灵君是天帝,威严而温柔;“知道”暗凛是忠诚的护卫,寡言却可靠;“知道”白愁是南荒来的帝君,曾经腼腆,如今尊贵;“知道”天庭有许多有趣的仙神和八卦……这些,构成了他认知中的全部真实。
而与此同时,在那具躯壳意识的最深处,冰封的领域永寂无声。
副人格的凛殊以一种近乎绝对静止的状态“存在”着。他不参与主人格的感知与情绪,不共享那些琐碎的欢乐与烦恼。对他而言,白日里主人格经历的一切,如同观看一场与他无关的、过于明亮嘈杂的皮影戏。
但他并非一无所知。
他“知道”的东西,与主人格截然不同。
他知道,紫微宫深处藏星阁秘室中,冰封着一位与都灵君容貌酷似、气息暴烈的兄长——灵晔。知道那段被史书轻描淡写带过的“双曜之劫”,实则是兄弟相残、血染苍穹的惨烈过往。
他知道,昨夜曾有三位气息古老诡异、疑似灵晔遗留私兵的黑影潜入静思轩,意图刺杀都灵君,最终被他无声抹去。知道都灵君对此可能毫无所觉,亦可能……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
他知道,守卫统领金如墨那位看似纯良的妹妹金桃良,实则是执掌阴秽天决狱、修炼上古禁术“桃花煞”的隐秘存在。知道她与副人格自己曾在废弃观星台有过短暂而诡谲的交锋。
他知道,魔界如今的三殿下离音,并非表面那般沉静忧郁,其掌控魔界的手段日渐凌厉,且似乎对金桃良抱有复杂难言的情愫与疑忌。
他知道,新晋的静渊帝君白愁,身负“逆命”预言,情路注定坎坷于“黑白之间”。知道他归位后独自前往天河碎星滩,行踪成谜。更知道他与暗凛之间,因身份地位的陡然悬隔,正横亘着难以跨越的鸿沟与冰冷的疏离。
他还“知道”一些主人格或许听过却未曾留意的名字与片段——比如,都灵君早年云游时救下、托付南荒的名叫黑璃的女子,其“乖张机灵”的性格,以及可能与暗凛产生的、无果而终的纠葛。这支离破碎的信息,被他归入待探查的变数。
两支截然不同的“知道”,如同光与影,并行不悖地存在于同一具躯壳内。
主人格活在光里,看见的是繁花锦绣,感受到的是温柔爱意。他的世界由都灵君的庇护、鲜活的八卦、以及些许对身边人(如暗凛)命运的单纯担忧构成。他的认知边界清晰而“安全”,被精心维持在都灵君所允许的范围内。
副人格则蛰伏于最深的影中。他看见的是华丽袍服下的虱子,祥和表象下的裂痕,温情背后的算计与血腥。他的“知道”冰冷、庞杂、充满危险的秘密与未解的谜团。这些信息相互勾连,隐隐指向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暗面棋局,而他(们)身在其中,却未必是执棋者,也可能只是身不由己的棋子,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人质”或“筹码”。
两者之间,隔着一道无形却坚固至极的冰壁。主人格对副人格的“知道”毫无察觉,或者说,潜意识里拒绝察觉,以维持内心的平静与对都灵君的全然信赖。而副人格对主人格的“知道”则漠不关心,那些在他看来过于肤浅和表象的认知,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或推动力。
只有在极少数、极为特殊的时刻——比如都灵君深夜的低语呢喃,比如那场发生在亲密温存中的意识切换——副人格的“知道”才会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与主人格身处的现实产生一丝微不可察的交集。但那交集如同水面的涟漪,很快便各自荡开,归于沉寂。
这一日傍晚,都灵君提前处理完政务,回到暖阁陪伴凛殊(主人格)。两人正依偎在窗边,看天际流霞变幻,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
都灵君忽然道:“殊殊,过两日,西王母在瑶池设‘百仙宴’,庆贺近日天界喜事连连,新晋诸神亦会列席。你与我同去可好?”
“百仙宴?”凛殊眼睛一亮,“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还能见到好多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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