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佛骨
月华师傅耗尽毕生修为打造完两朵琉璃花,才发现魔尊想要的其实是用来替换三儿子离音体内的佛骨。
“唯有佛骨能彻底化解魔族血脉反噬,”魔尊微笑,“而我儿离音,生来佛魔同体。”
月华师傅醒悟后呕血而亡,却未料到离音早已与他神识相通。
濒死前,他听见离音悲鸣:“师傅,替我摘下那朵黑色琉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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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渊殿深处,终年不散的魔雾凝成冰冷的露,从狰狞的玄石穹顶一滴滴坠下,砸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上,碎开细小的、转瞬即逝的涟漪。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某种陈年幽香混合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呼吸上。
月华就站在这大殿中央,脚下是由无数暗金色符文嵌刻成的巨大法阵,微微流转着不祥的光。他一身素净的月白长袍,在这昏惨惨的魔气氤氲里,洁净得扎眼,也脆弱得像黎明前最后的霜。
他面前,悬浮着两朵花。
一朵纯白,剔透无瑕,名为“白璃”,花瓣舒展,吸纳着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发出莹润柔和的光,像一小捧凝固的月光,圣洁安宁。
另一朵浓黑,深邃如子夜,名为“黑璃”,形态与白璃一般无二,却仿佛能吸尽所有光线,连靠近它的魔雾都扭曲着被卷入花瓣细微的纹路,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两朵琉璃花,静静旋转,一光一暗,一生一灭。
月华的脸色比那白璃更苍白,几乎透明。宽大的袖口下,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为了这两朵逆天之物,他耗尽了积攒数百年的修为,掏空了精元,连神魂本源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痕。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空乏丹田里火烧火燎的痛,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口心气强撑着不倒下。
魔尊魇烛就站在法阵边缘的阴影里。他身形高大,裹在浓墨般的玄袍中,面容俊美近乎妖异,额心一道竖立的暗红魔纹,如闭拢的第三只眼。他看着那两朵琉璃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满意的弧度。
“月华医仙,果然名不虚传。”魇烛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这‘共生琉璃’,普天之下,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人能炼成。”
月华抬起眼,视线因虚弱而有些涣散,但仍努力聚焦在魔尊脸上:“花已炼成…尊上此前所言,可是当真?以此二花设下‘移花接木’之阵,辅以…辅以我的本源医气为引,便能将离音公子体内失控的佛魔之力,平稳疏导,各归其位,彼此制衡…从此,公子可免受血脉反噬噬心之苦?”
他语气里带着深切的疲惫,也有一丝不容错辨的恳切。离音…那个苍白沉默的少年,蜷缩在寒玉床上的身影,每一次因血脉冲突而痛苦抽搐的模样,早已刻进他心里。他是医者,见不得这般苦楚。
魇烛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大殿里荡开,说不出的诡异。“自是当真。疏导,制衡…说得不错。”他缓步向前,踏入法阵范围,暗金符文随着他的脚步微微一亮。他伸出手,指尖并未触碰,只是凌空抚过那朵黑璃花,黑璃花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
“只不过,月华医仙似乎理解有误。”魇烛转头,暗红色的眼眸锁住月华,“离音体内,佛骨是真,魔血亦真。佛魔同体,非是后天失调,而是先天注定。疏导制衡,治标不治本。”
月华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冰水漫过脊椎:“尊上…何意?”
“何意?”魇烛的笑容扩大,那俊美的脸孔因为这笑容而显出几分狰狞的邪气,“自然是釜底抽薪,永绝后患。佛骨慈悲,净化万物,却与我儿魔血天生相克,日日灼烧他的魂魄。既要彻底解决这反噬,自然是要将这碍事的佛骨…抽出来。”
“抽…出来?”月华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盯着魇烛,“佛骨乃天命所赐,与神魂相连,强行抽取,离音公子他…”
“他会死。”魇烛接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至少,那具承载佛骨的肉身,那部分与佛骨相连的神魂,会死。”
月华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住,又轰然冲上头顶。他眼前闪过少年清澈却总是盛满痛楚的眼睛,闪过少年偶尔在剧痛间隙,对他露出的极淡、带着依赖的笑容。
“所以…”月华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这白璃…黑璃…”
“白璃承接佛骨,黑璃容纳魔魂。”魇烛耐心解释,仿佛在教导一个愚钝的学生,“以你本源医气为桥梁,以这‘共生琉璃’为容器,将他佛骨抽出,存入白璃;再将剥离佛骨后精纯的魔魂本源,导入黑璃。自此,佛骨归佛骨,魔魂归魔魂,各行其道,再不相干。而我儿…”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狂热,“将以最精粹的魔魂重生,再无桎梏!”
“疯了…你疯了!”月华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在身前的地面上,也染红了素白的衣襟。那血竟是淡金色的,带着他本源医气的微光。“离音…离音是你的儿子!你怎忍心…这哪里是救他,这是将他活生生撕成两半!佛骨离体,他即便以魔魂存活,也不再是完整的离音!那是谋杀!是彻头彻尾的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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