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殿外,终年不散的浓稠魔雾,今日却诡异地“活泼”了起来。
它们不再只是死气沉沉地堆积、流淌,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时而聚拢成狰狞的兽形,朝着紧闭的殿门龇牙低吼;时而又猛地散开,化作万千黑色丝绦,在空中狂乱舞动;偶尔还会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带着滑稽表情的鬼脸,冲着殿内做出挑衅又似乎只是玩闹的怪相。
殿门处守卫的魔族精锐,个个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他们能感受到那魔雾中蕴含的、远超他们理解层次的恐怖力量与……一种让他们神魂都要冻结的、纯粹的毁灭气息。但这气息偏偏又被束缚、扭曲成了一种近乎“顽皮”的表现形式,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年轻的魔兵牙齿打颤,低声问旁边的队长。
队长死死盯着那变幻不休的魔雾,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接到的命令是死守殿门,未经魔尊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可这“东西”,明显不是“人”,而且……似乎根本无视了寒渊殿外围那足以绞杀魔将的层层禁制!
就在殿前守卫快要被这诡异气氛逼疯时,那翻腾的魔雾忽然一滞,然后如同退潮般向两侧分开。
一个身影,从中信步走出。
玄色织锦长袍,暗金云纹与银白星轨已尽数内敛,只余深沉如夜的底色,却愈发衬得来人肤白如玉,眸黑如墨。正是以“活泼少年郎”形态现身的狱公子。他纯黑色的眼眸滴溜溜一转,扫过殿前如临大敌、却又动弹不得的魔兵魔将,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啧啧,魇烛老儿这待客之道,可不怎么样啊。”他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脆生生质感,语气却老气横秋,“大门紧闭,侍卫拦路,这是不欢迎本公子?”
他边说边往前走,步伐轻松随意,仿佛在自家花园散步。那些原本凝固在空中、试图阻拦的魔雾丝绦,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时,便如同遇到天敌般惊恐地缩回、消散。殿门上流转的暗红禁制符文,在他抬手虚虚一触的刹那,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啪”一声轻响,尽数碎裂,化为光点湮灭。
厚重的玄铁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殿内,更加浓郁阴冷的魔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血腥与药石的混合气味。巨大的黑曜石法阵中央,魔尊魇烛背对着殿门而立,玄袍无风自动,周身魔元起伏不定,显然早已察觉到外界的异变,处于极度戒备与震怒之中。
而在侧殿方向的廊道口,那尊通体漆黑、唯有眼部闪烁着暗红光芒的黑璃侍卫,依旧沉默如磐石般守卫在那里,阴影长刀斜指地面。它似乎也感应到了狱公子的到来,覆面头盔微微转动,“看”向殿门方向,眼中红光稳定,并无异动。它只遵从与离音的共生契约,守护离音所在,对于外界的其他变故,只要不触及这条底线,它便漠不关心。
狱公子纯黑色的眼眸,首先落在了黑璃侍卫身上,眨了眨,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表情:“哟,这就是那小娃娃捣鼓出来的‘守护者’?气息有点意思,佛不佛,魔不魔,执念倒是纯粹。”他评价得随意,目光却毒辣。
随即,他的视线才转向缓缓转过身来的魔尊魇烛。
四目相对。
魇烛眼中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惊疑,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他从未见过眼前这少年,但这少年身上那股渊深似海、又带着令他神魂本能战栗的气息,以及能如此轻描淡写破开寒渊殿禁制的手段……绝非寻常!
而狱公子眼中,纯黑的眸子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打量,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看到“有趣玩具”般的兴奋。
“你是何人?擅闯魔尊禁地,毁我殿门禁制,意欲何为?”魇烛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魔威如山,朝着狱公子压迫而去。
然而,那足以让寻常魔王跪伏的魔威,落在狱公子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他一片衣角都未能掀起。少年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袖,纯黑眼眸弯起,笑容灿烂得刺眼:
“别这么凶嘛,魇烛‘道友’。”他故意在“道友”二字上拖长了音调,带着揶揄,“万年不见,你这脾气倒是见长。怎么,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老朋友?”魇烛瞳孔骤缩,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绝不可能、却又似乎唯一合理的念头,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隐隐发青,“你……你是……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怎么出来的?”狱公子替他说完,向前走了几步,姿态闲适地打量着殿内陈设,仿佛在参观自家别院,“自然是有人请我出来的。顺便,学了点新东西,换了个样子,是不是……更讨喜了?”他转过头,纯黑的眸子看向魇烛,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却让魇烛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狂狱……神尊……”魇烛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尘封了万载的尊号,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到了极致。尽管对方看起来只是个无害少年,但他绝不会忘记,这具看似年轻的皮囊之下,封印着怎样一尊曾令三界颤栗的毁灭古神!而且……他竟然出来了!都灵君怎么会放他出来?!他们不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