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丹,废弃义庄的主厅,经过连日赶工,已经焕然一新。
青砖地面被仔细清洗过,坑洼处用特制的速凝材料填补平整;朽坏的木梁得到加固,蛛网和灰尘被彻底清除。厅堂内巧妙地保留了一些原有的古朴元素,比如那面刻着模糊“仁心济世”字迹的残破石匾,被镶嵌在新砌的白色墙面上,成为视觉焦点。几张简洁的原木长桌拼成临时的发布台,铺着靛蓝色的手工蜡染布。几盆吴清河从后山移栽来的、充满生机的热带蕨类植物,点缀在角落。
这里不再是阴森破败的鬼宅,而是一个初具雏形的、融合了传统与现代的“云逸堂”海外分堂筹备处。
此刻,厅堂内聚集了二十余家媒体。除了马来西亚本地华文、马来文、英文媒体,还有几家从吉隆坡、甚至新加坡赶来的国际通讯社和娱乐版记者。长枪短炮架设在后方,记者们挤在有限的座位上,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云澈坐在发布台中央,穿着与厅堂氛围相得益彰的月白色亚麻质中式上衣,面容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清减,但眼神明亮而沉静。萧逸没有坐在台上,而是如同往常一样,隐在侧后方靠近内室入口的阴影里,背靠着石砌的墙壁,双臂抱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每一个镜头。在他身后,“竹”和“藤”以工作人员身份警戒。
沈墨言通过远程连线参与了这次小型记者会。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带着职业化的从容:“感谢各位媒体朋友今天莅临‘云逸堂’关丹分堂的筹备进展发布会。接下来是提问环节,请围绕分堂筹建、中医药文化传播等相关话题提问。谢谢。”
起初的问题都集中在分堂本身:选址原因、未来规划、与本地医疗体系的合作、药材种植计划等。云澈一一作答,态度谦和,内容详实,展现出充分的准备和诚意。吴清河老先生作为本地顾问,也坐在一旁,偶尔用带着潮汕口音的华语或简单的马来语补充,更增加了可信度。
然而,气氛在一位来自新加坡某英文大报的记者起身时,悄然转变。
“林浩先生,首先恭喜‘云逸堂’海外拓展顺利。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偏离今天主题,但相信也是很多观众关心的。”这位金发碧眼的记者推了推眼镜,语气礼貌却带着锋芒,“近期,尤其您在苏黎世演讲后,网络和部分海外媒体上出现了一些关于您个人安保团队,特别是关于萧逸先生的传闻。有匿名消息称,萧逸先生拥有非同寻常的‘国际背景’,甚至与某些‘灰色领域’的武装活动有关。您选择这样一位人士作为核心合作伙伴与安保负责人,是基于何种考虑?您是否担心这会影响‘云逸堂’乃至您个人致力于传播的‘仁心济世’形象?”
问题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近日来盘旋在舆论阴影中最敏感的部分。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云澈脸上,镜头也纷纷推近。
沈墨言在远程连线中似乎想插话,但云澈微微抬手制止了。他面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这个问题早在他预料之中。
萧逸在阴影中,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眼神更加冰冷地锁定了那名提问记者,仿佛要将他看穿。
云澈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面前的白瓷杯,轻轻啜了一口吴老特意调配的、清热安神的凉茶。这个短暂的停顿,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然后,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竟然越过那提问的记者,准确地落向了侧后方阴影中的萧逸。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萧逸本人。他没想到云澈会在这种场合,直接看向他。
“感谢这位记者朋友的提问。”云澈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通过麦克风传遍厅堂,“关于我的合作伙伴萧逸先生,我想说的是——”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斟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认识萧逸先生的时间不算很长。我们最初的相遇,也并非在阳光明媚、鲜花铺就的道路上。”
他坦诚得令人意外,甚至带着一丝自我解嘲。记者们屏息凝神。
“那时,我是一个对前路迷茫、身不由己的普通人。而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让我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更真实、也更残酷的一面。”云澈的目光依旧看着萧逸,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从那以后,我经历的每一场风波,面对的每一次明枪暗箭,身边都站着同一个人。”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深沉而有力:
“有人质疑他的过去,揣测他的背景,给他贴上各种标签。我想说,过去是什么?是已经凝固的历史,是每个人无法选择的来路。它或许染着风霜,或许带着伤痕,或许……并不像旁人期望的那样‘光鲜亮丽’。”
云澈微微提高了声音,目光从萧逸身上移开,重新看向全场,看向那些闪烁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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