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的沉默,被风雪声衬得愈发压抑。
琳秋婉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秘密。他那诡异的力量,临危时的冷静狠戾…
她想起坠入冰窟前,自己昏迷前那句未尽的追问。
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管微疼,声音却异常清晰,打破了沉寂:
“你答应过的。”她看着他的背影,“在秘境里,告诉我答案。”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霖川的背影顿住了。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回头。
冰洞里只有陈风粗重却无法动弹的呼吸声,以及外面永无止境的风嚎。
过了许久,久到琳秋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探出洞口,接了一捧冰冷的、夹杂着雪粒的寒风,慢慢收回。
然后,在琳秋婉疑惑的目光中,他抬起手,将那捧冰冷的雪水,缓缓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浸湿了衣领。
他似乎是用力揉搓了几下眼睛周围。
接着,他做了一个让琳秋婉心脏骤停的动作
那双眼睛彻底暴露在冰洞微弱的光线下。
黯淡无光。
空洞。
没有任何焦距,也没有任何神采,如同两口枯寂了万年的深井,倒映不出丝毫光影,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灰暗。
覆盖在眼球表面的那层诡异亮色涂料,被雪水融化、冲洗,露出其下真实的、残破的本质。
他甚至没有“看”向琳秋婉,只是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风雪,又仿佛只是随意对着虚空。
一个冰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自嘲的声音,在冰洞中响起:
“如你所见。”
“我是个瞎子。”
轰——!!!
琳秋婉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有的怀疑、猜测、违和感,在这一刻尽数得到了印证!并且远比她想象得更加…恐怖!
瞎子…
精准无比的听风辩位…
那神乎其技的战斗本能…
谢霖川…
还有他腰间那柄形制奇古的…横刀?以及背后那被布条缠绕的…更长更重的兵器…
当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与“瞎子”这个最关键的信息拼接在一起的瞬间——
一个早已尘封在历史角落、只存在于老一辈人口中零星传闻和恐怖故事里的名字,带着血与火的铁锈味和令人颤栗的寒意,猛地撞进了她的脑海!
瞎刀将军!
前朝边军那个据说瞎着眼也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杀人如麻、止小儿夜啼的恶魔将军!
那个随着前朝崩塌而神秘消失、据说早已死在“天佑血夜”的…
谢霖川!!!
琳秋婉的身体瞬间冰冷,比这冰窟深处的寒气还要刺骨!她猛地向后缩去,后背狠狠撞在冰壁上,牵动了伤口,剧痛却远不及此刻心中惊骇的万分之一!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收缩,死死盯着那张年轻却空洞的脸,声音不受控制地尖利颤抖起来:
“是…是你?!谢霖川…前朝玄甲营…那个‘瞎刀’?!!”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战栗。
谢霖川缓缓“转”过脸,那双空洞的眼睛“望”向她所在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最可怕的答案。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琳秋婉。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
为什么?
怎么会是他?
他明明也是前朝之人!甚至曾是扞卫那个王朝的将军!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如今会化身狱镜司的刽子手?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这个“前朝遗孤”步步紧逼?为什么他手上会沾满同样流着前朝血液的同袍、旧臣的鲜血?!
屠杀同朝之人?
这比单纯的敌人更加令人恐惧和…绝望!
“为什么…?”她失声喃喃,声音破碎不堪,看着谢霖川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惧和混乱,“你明明…你也是…为什么…你要帮他们…杀我们?!”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血泪般的控诉和彻骨的寒意。
面对这直刺灵魂的质问,谢霖川那张冷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波动。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又没笑出来,最终只化作一个冰冷而空洞的表情。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琳大小姐,”他“看”着她,那双死寂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苏醒,却又被更深的黑暗压下,“你觉得…前朝,值得守护吗?”
“或者说,你父亲那样的‘清流’,和我这样在边关泥潭血水里挣扎求存的‘鹰犬’,在那些人眼里,真的算是…‘同朝之人’吗?”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历经世事后、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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