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谷内,混乱稍止,留下的却是满目疮痍与沉重的悲恸。
秘境入口的光晕依旧不稳定地闪烁着,只是那七彩霞光已几乎被灰暗死寂彻底吞噬,如同垂死病人最后的脉搏。谷内,原本钟灵毓秀的景象不再,地面沟壑纵横,焦土与冰霜混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源自狰魁的邪秽气息。
叶知秋与琳秋婉站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空地上,面前是刚刚被安置好的伤员。
陆云溪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春风化雨诀的内力在她体内自行运转,缓慢修复着被谢霖川煞气反震及空间风暴冲击造成的内伤,但神魂受到的震荡非一时半刻能够痊愈。一位精通医术的长老正在为她施针,眉头紧锁。
江逍的情况更为糟糕。他强行催动燃血秘法,又硬接了谢霖川一记重击,胸骨碎裂,经脉受损严重,内腑出血。虽已服下保命灵丹,但依旧气若游丝,能否挺过来还是未知之数。另一位长老正不断将精纯的道元渡入他体内,护住其心脉。
几位参与结阵的长老大多面色灰败,盘膝坐地,默默运功疗伤,阵法被强行破开带来的反噬让他们根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动摇。
更令人心头发沉的是,两位资历较老、在之前净化山河碑碎片时便已消耗过巨的长老,未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撑下来。他们倒在血泊中,身躯干瘪,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脸上还凝固着与那灰黑死气抗争时的痛苦与不甘。他们的陨落,是春风秋雨门,也是整个正道联盟的巨大损失。
叶知秋默默看着这一切,这位一向以沉稳如山、浩然正气着称的“剑圣”,此刻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他缓缓蹲下身,亲手为那两位陨落的长老合上未瞑的双眼,动作轻柔,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收敛遗体,带回宗门,厚葬。”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门主。”旁边尚有行动能力的弟子哽咽着应道。
琳秋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血迹和尘土已被简单清理,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冰冷却无法洗去。她看着昏迷的陆云溪和江逍,看着那两位陨落长老苍白的面容,又想起秘境中心那洒落一地的山河碑碎片,以及谢霖川最后那决绝离去、背负着所有罪名的背影……心中如同压着一块万钧巨石,沉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望向北方。即便相隔如此之远,她依旧能隐隐感觉到那股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以及远方天际那不断传来的、令人心悸的能量碰撞余波。四象镇魔大阵……能撑住吗?
“秋婉,”叶知秋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份难以掩饰的凝重,“此间之事,必须立刻禀明陛下。山河碑被毁,狰魁破封,局势已然失控,需要朝廷统筹应对。”
琳秋婉默然点头。她知道,凤翎州发生的事情,必须有一个交代。
“你随我一同前往京城。”叶知秋看着她,眼神复杂,“你是此事亲历者,有些细节,需要你向陛下说明。”
尤其是……关于谢霖川的部分。
琳秋婉明白叶知秋的未尽之言,她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
京城,皇宫,紫宸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大殿,此刻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焦虑。
武昭高坐于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虽坐镇京州地脉核心,远程维持着四象镇魔大阵的中枢,但大部分心神依旧留在此处,处理着如同雪片般从北境及各州传来的紧急军情。
殿下一侧,站着狱镜司指挥使厉昆仑。他依旧是一身暗色官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周身那股阴冷的气息,比往日更盛。
叶知秋与琳秋婉步入大殿,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参见陛下。”两人躬身行礼。
武昭抬了抬手,目光锐利如刀,直接落在叶知秋身上:“凤翎州情况如何?山河碑碎片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沉声将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包括谢霖川突然闯入、爆发冲突、最终毁坏山河碑碎片,以及随后狰魁破封、李刍风剑意消散等事,简明扼要地禀报了一遍。他语气平直,尽量不带个人色彩,但说到山河碑被毁时,声音依旧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沉痛。
随着叶知秋的叙述,武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当听到谢霖川是毁碑之人时,他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寒光。
“谢霖川!”武昭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朕早该将他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厉昆仑忽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阴恻恻的意味,目光转向了静静站在叶知秋身后的琳秋婉:
“叶门主浴血奋战,力有未逮,情有可原。只是……”他话语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琳姑娘当时似乎也在场,并且,与那谢霖川交手数次了吧?据我所知,琳姑娘身负太阴玄霜圣体,对煞气颇有克制之效,更是叶门主的高足……最终却还是让那魔头得手,毁了关乎天下气运的山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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