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
训练室的空气粘稠得像未干的血。
灯光惨白,照出地板上两具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没有交谈,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肌肉纤维断裂般的酸痛。
熊黑猗靠墙坐着,一条腿以芭蕾舞者的标准姿势绷直,另一条腿却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汗水浸透了她的练功服,勾勒出肋骨清晰的形状。
不远处,徐茜像一头被遗弃的野狗,蜷缩在地板上。她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淤青的肋骨。
前一章的炼狱,并没有结束。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在她们的身体里持续燃烧。
镜子里,她们是彼此最狼狈的倒影。
“沙——”
广播的电流声刺破死寂。张沈薇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休息得不错。现在,开始下一个环节。”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
“对话。”张沈薇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宣布天气,“我要你们,互相挖掘出对方的致命弱点。三十分钟后,向我汇报。”
什么?
徐茜猛地抬头,看向那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这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把戏?让她们互相撕开伤口,再把血淋淋的内核呈上去?
熊黑猗的背脊挺得更直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懂了。这是精神上的角斗场。
沉默。一种比之前的争吵更具杀伤力的沉默。
“我先来。”徐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她爬起来,走到熊黑猗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熊黑猗。听说你有个‘皇祖母’?”
熊黑猗没抬头,视线落在自己紧绷的脚尖。“与你无关。”
“当然有关。”徐茜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你的那位皇祖母,知道她精心培养的‘公主’,现在像条狗一样趴在这里吗?她教你跳舞,教你抄经,有没有教过你怎么活下去?”
熊黑猗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绷紧了。
“你的弱点,就是你那可笑的出身和骄傲。”徐茜的语速加快,像是在宣判,“你被保护得太好了,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饿肚子,不知道什么是为了一个面包就能打得头破血流。所以你跳舞没有灵魂,因为你根本没活过。”
她说完,死死盯着熊黑猗,等待她的崩溃。
然而,熊黑猗只是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很亮,亮得像冰。
“说完了?”她问。
徐茜一愣。
“我的弱点是骄傲?”熊黑猗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淬了毒的冰锥,“徐茜,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的骄傲,是我在五岁时忍着骨裂的痛也要完成阿拉贝斯克。是十年如一日,每天清晨五点站在练功房里。它不是我的弱点,是我的骨头。”
她站起身,身高和徐茜持平,气场却瞬间反压过去。
“现在,轮到我了。”
“你的弱点,不是你的‘野性’,而是你的‘廉价’。”熊黑猗的声音平静而残忍。
徐茜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无家可归的代名词。你所谓的活泼,不过是缺乏管教的粗野。你引以为傲的街头生存法则,在这里一文不值。因为这里有更高级的规则,而你,一窍不通。”
熊黑猗向前一步,凑到徐茜耳边。
“你最大的弱点,是你太容易被驯化了。”
徐茜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你以为薇姐欣赏你的‘野’?”熊黑猗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诡异的怜悯,“你觉得你对她来说很特别?”
“闭嘴!”徐茜猛地推开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我为什么要闭嘴?”熊黑猗直视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冷酷,“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薇姐的‘小女友’,所以你与众不同?”
徐茜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这是她和张沈薇之间的秘密,是她在这地狱里唯一的慰藉和凭仗。她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
“因为,”熊黑猗打断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她也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轰——!
徐茜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说,她喜欢我的纯粹,像一张白纸。”熊黑猗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怎么样?这个剧本,你熟悉吗?”
熟悉。
太熟悉了。
张沈薇对她说过:“我喜欢你的野性,像一头没被驯服的豹子。”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那点自以为是的“特别”,不过是流水线上可以随时复制粘贴的赞美。
她不是独一无二的,她只是其中一个。
一个廉价的,可以被随时替换的……“小女友”。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冲上徐茜的头顶。但她没有爆发,所有的情绪在瞬间冷却,凝结成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恨意。
不是对熊黑猗。
是对那个摄像头后面,把她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女人。
她们不是敌人。
她们甚至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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