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带领着他的小队踏着暮色回到桃源谷时,谷中已是春意深浓。
新栽的竹子抽出的嫩条已有一人多高,晚风里带着草木生长的湿润气息。
这一趟出行,足足耗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程远比预想的要曲折。
通晓南越沿海土语的人本就稀少,既要可靠,又要精通各路海上势力的黑话切口、熟悉各方情势的,更是凤毛麟角。
当风尘仆仆的秦飞,将那位面色苍白、眼中仍残留着惊惧的中年男子带到林珩面前时,
林珩心中悬了多日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一半。
这把打开南越情报缺口的“钥匙”,终究还是寻到了。
“家主,幸不辱命!”秦飞的声音因长途跋涉而沙哑,却透着完成重任后的欣慰,
“这位是苏哈先生,常年在南越沿海及各岛屿行商,精通官话、当地土语及各路海上切口。
我们是在南边一处叫‘恶鬼滩’的偏僻险礁发现他的,
当时他已奄奄一息,商队遭遇海难,仅他一人幸存。身份背景,我们已沿途初步核实过。”
林珩目光沉静地扫过苏哈。
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庞是常年被海风和烈日侵蚀的古铜色,
眼神里交织着商贾固有的精明与刚刚经历生死大难的惶恐。
他温言道:“苏先生一路受惊了。且先安心在谷中歇息,晚些时分,尚有要事需向先生请教。”
他随即吩咐人带苏哈下去沐浴更衣,准备热食饭菜,好生款待。
暮色彻底笼罩山谷,议事堂内,几盏油灯将房间照得通明。
林珩端坐主位,赵猛与秦飞分立两侧,神情肃然。
堂下,那名被单独囚禁了一个多月的南越海匪头目阮黑鲨,被两名彪形大汉死死按跪在地上,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
长期的囚禁消磨了他的气力,使他显得憔悴不堪,但那双深陷的眼睛里,却仍旧残留着海盗特有的凶悍与一丝难以驯服的野性。
苏哈被引到堂中侧位坐下,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苏先生,”林珩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寂静的堂内回荡,
“劳烦你,为我等翻译。”他目光转向跪地的阮黑鲨,
“告诉他,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生死,如今只在我一念之间。想活命,就老老实实、清清楚楚地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若有半字虚言,或心存侥幸……”林珩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寒刺骨
,“盐田边那五十多具喂了鱼虾的尸首,便是他的下场。”
苏哈被这毫不掩饰的杀意震慑,翻译时声音微带颤音,却竭力将林珩话语中的冷酷与决绝传递过去。
那阮黑鲨触及林珩那仿佛能洞穿一切、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
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一颤,脸上那点残存的桀骜瞬间被恐惧取代,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忙不迭地点头。
审讯就此开始。
林珩的问题精准而锐利,从阮黑鲨的姓名、所属帮派、老巢位置、首领是谁,到其在帮中地位,层层推进。
起初,阮黑鲨还试图含糊其辞或避重就轻,
但在林珩冷静却步步紧逼的追问下,在赵猛、秦飞那如有实质的杀气压迫下,
以及苏哈巧妙运用海上黑话、连敲带打的套问下,他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
他交代自己隶属一股活跃于南越东北沿海、名为“海蛇帮”的悍匪,
巢穴位于一处被称为“雾隐岛”的险恶群岛,拥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核心亡命之徒数百人。
帮主绰号“翻江鳄”,凶残狡诈。而阮黑鲨本人,是帮中的一名头目。
当林珩直刺核心,追问“海蛇帮”背后是南越朝廷哪位贵人,或是哪位掌兵大将支持时,
阮黑鲨面色骤变,缄口不言。
直到秦飞按刀踏步上前,赵猛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冷哼,死亡的恐惧终于压倒了忠诚,
他崩溃地供出,背后是南越手握重兵的阮大将军
当朝大皇子的亲舅父!
海匪劫掠所得大半经其手献予大皇子,而帮中不少精良船只兵器,亦得益于此等暗中支持。
林珩与赵猛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果然牵扯到南越顶层的权力争斗,未来的麻烦恐怕不小。
审讯继续。阮黑鲨承认此次来袭并非偶然,乃是奉了阮大将军之命,
追查市面上突然出现的极品精盐来源,意图夺取精盐之法,掳掠制盐工匠。
林珩又追问了南越朝廷内大皇子与二皇子争斗的局势,
阮黑鲨虽地位不高,所知零星碎片,却也印证了南越朝局并不平稳。
随后,林珩取出了那个被他贴身珍藏、用油布包裹的小块黑灰色、富有弹性的样本——橡胶。
他将其置于阮黑鲨眼前,沉声问道:“此物,在南越被称作什么?产于何地?你可曾见过,或听说过?”
阮黑鲨瞪大眼睛,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些许不确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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