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薄冰,在荒芜的官道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印记。
蹄铁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小片混着残雪的泥泞。
李祁安端坐马上,身姿挺拔,墨色的大氅被凛冽北风卷起,猎猎作响。
他怀抱中江晚吟双手缩在宽大的斗篷袖里,偶尔露出的指尖纤细白皙。
江晚吟几缕碎发被风吹拂,贴在光洁的颊边和那诱人的锁骨窝处,增添了几分慵懒与风情。
李祁安的目光偶尔垂下,便能瞥见那月白色软缎包裹下的玲珑曲线。
斗篷的厚重与内里夹袄的薄软贴身形成强烈的反差,包裹着这具在冬日寒风中显得格外娇柔又格外性感的身躯。
“到了。”
城中最气派的“云客来”酒楼,此刻也像是被这无边无际的严寒抽走了大半生气,门庭略显冷清。
厚重的棉帘隔绝了大部分呼啸的寒风。
李祁安与江晚吟拣了二楼靠窗的雅座。
温热的酒水一入喉,一股辛辣的热流便滚落而下,瞬间在五脏六腑燃起一小簇暖意。
江晚吟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僵硬的手指在杯壁的暖意下才稍稍恢复了些知觉。
邻桌的议论声,裹挟着浓重的北地口音,断断续续地钻进他们耳中。
“……邪性!真他娘的邪性!”
一个粗豪的汉子灌了一大口酒,砰地一声将粗陶碗顿在桌上,碗中浑浊的酒液剧烈地晃荡着。
“二月都过了一半了,往年这光景,河水都该化冻了!”
他朝着窗外努了努嘴,窗外依旧是冰封千里,一片死寂的银白,“瞅瞅!比腊月里还他妈冷!”
旁边一个瘦削老者,缩着脖子,抱着手炉,连连摇头,叹息里带着浓重的不安。
“老朽活了六十有三,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冀州开春了还这般冻死人的天儿。这怕不是……”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怕不是老天爷降下的灾罚?或是……北边那些蛮子,又在捣鼓什么邪法,扰乱了节气?”
“谁说不是呢!”
另一人接口,带着无奈:“地里的冬麦苗都冻死一大片了,这眼瞅着就要青黄不接,这日子……唉!”
沉重的叹息像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酒楼里原本就不甚热烈的气氛,顿时又沉郁了几分。
江晚吟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冰冷的杯壁贴着肌肤。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对面的李祁安。
他却仿佛对这些关乎生计、关乎天罚的议论充耳不闻,深邃的目光越过窗棂,投向城池的北面。
“明日一早,”李祁安忽然开口,声音不高,“随我出城,去镜湖。”
江晚吟微微一怔,清冷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丝不解:“镜湖?公子,此等酷寒,湖面冰封万里,去那里……”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已然明了。
那彻骨的冰湖,在这样反常的严寒里,只会是更凶险的绝地。
李祁安收回目光,落在江晚吟脸上,唇角似乎极淡地向上牵了一下,但那弧度太过细微,又转瞬即逝。
“正是要它冰封万里。”
李祁安端起酒杯,浅啜一口,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百年不遇的酷寒,于我,恰是难得的机缘。”
江晚吟眼中的困惑更深了。
她看着李祁安,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寻找到一丝解释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机缘?在这冻死人的冰湖上?
……
翌日,天光未明。
空旷的官道上,只有两道身影。
寒风比昨日更加肆虐,卷起地面积雪。
镜湖,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的银白。
湖面早已不是水,而是一整块巨大的冰面。
极目望去,冰层厚得仿佛冻结了千年万年,一直延伸到灰蒙蒙天地的尽头。
江晚吟勒住马,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
她看着眼前这片结了冰的湖面,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李祁安,目光里充满了无声的询问。
李祁安没有看她,径自翻身下马。
他一步步走向镜湖中心最广阔、冰层最厚实的区域。
“晚吟,帮我留意周边,凡靠近者,格杀勿论。”
说罢,李祁安在湖心站定,身形在无边无际的苍白背景中显得格外挺拔。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着脚下那万年玄冰般厚重的湖面。
江晚吟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预感攫住了她,让她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匪夷所思的景象在她眼前骤然炸开!
李祁安掌心下方,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不是冰裂,不是任何凡俗力量所能造成的景象!
坚冰上方虚空被强行撕开。
一道幽深、狭长的裂口,凭空出现!
紧接着,令江晚吟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厚达数尺的庞大冰层,连带着冰层下被冻结的湖水,被上方虚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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