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学院的红砖教室里弥漫着旧书、松节油和淡淡尘埃混合的独特气息。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窗户,在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宋雨晴坐在靠后的位置,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和《西方艺术史》教材,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讲师对巴洛克艺术风格市场价值波动的分析上。这是她选择的道路,尽管艰难,却是目前唯一能让她感到些许平静和方向感的事情。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负责这门课的老教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士。老教授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
“同学们,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澜语’品牌的创始人,也是我们学院的特邀客座讲师,沈清澜女士,来为大家做一场关于‘当代艺术市场投资逻辑与风险规避’的专题讲座。沈女士在艺术收藏和品牌经营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宋雨晴在听到“沈清澜”三个字时,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住,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撞上讲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清澜今天穿着一身简约的浅杏色职业套装,剪裁精良,面料高级,衬得她肤白如玉,气质卓然。她站在讲台前,微微颔首向台下致意,目光沉静而自信,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整个人仿佛自带光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她甚至不需要过多言语,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建立在深厚学识、成功事业和优越家境基础上的强大气场,已经掌控了全场。
宋雨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恨不得将自己藏进椅子的阴影里。她今天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素面朝天,因为熬夜看书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黑,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扎在脑后。与讲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精致得如同时尚杂志封面的沈清澜相比,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颗蒙尘的砂砾,卑微、落魄,且无处遁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带着一种混合着难堪、嫉妒和巨大落差的刺痛。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竟然是这门课的客座讲师?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沈清澜开始了她的讲座。她的声音清晰悦耳,语速平稳,逻辑严密。她不仅讲解艺术品本身的价值判断,更从市场供需、资本流向、宏观经济甚至心理学角度,剖析艺术投资的底层逻辑和潜在陷阱。她引经据典,案例信手拈来,偶尔穿插一些收藏界的趣闻轶事,引得台下学员时而沉思,时而轻笑。她的自信和专业,让她站在那里的每一分钟,都像是对宋雨晴无声的凌迟。
宋雨晴根本听不进去后面讲了什么。她如坐针毡,度秒如年。脑海里全是那日在商场门口,秦砚温柔为她整理头发的画面,以及更早之前,在砚华资本会议室门外,他们并肩而行的默契身影。那个她求而不得、甚至连见一面都成了奢望的男人,他身边站着的,就是这样一位无论在学识、能力、气质甚至容貌上都如此出众的女性。而自己呢?一个连基础知识都需要从头学起的失败者。
讲座终于进入了自由提问环节。有几个学员踊跃地提出了问题,沈清澜都一一给予了耐心而精彩的解答。
宋雨晴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一个声音在说:快走吧,别再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在挣扎:这是课堂,提问是正常的,也许……也许她根本就没注意到你?
最终,一种莫名的、或许是想要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冲动,让她鬼使神差地,缓缓举起了手。
当沈清澜温和的目光投向她的方向,并示意她提问时,宋雨晴感觉全班同学的视线似乎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脸颊发烫,喉咙发紧,几乎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微弱:
“沈老师……您好。我想请问……对于初学者而言,在缺乏足够专业知识和市场经验的情况下,如何……如何尽可能避免在艺术品投资中买到赝品或者价值虚高的作品?”
这个问题很基础,甚至有些稚嫩,但对于目前的宋雨晴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困惑。
沈清澜看着她,目光平静,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好学的学生。她微微笑了笑,语气温和而专业:
“这位同学问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她开始条理清晰地解答,从选择靠谱的拍卖行和画廊,到借助权威鉴定机构和科学检测手段,再到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多看真品、培养眼力……她讲得很细致,深入浅出,显示出极高的专业素养。
宋雨晴听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她并没有认出自己,或者,并不在意。
然而,就在沈清澜解答完毕,准备请下一位提问者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宋雨晴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两秒。她的眼神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导师般的循循善诱,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宋雨晴瞬间如坠冰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