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黑色宾利绝尘而去的画面,像一帧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温舒然的视网膜上,也刻在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车轮卷起的微弱气流,带起地面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最终无力地落下,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她像疯子一样扑上去,看到了她涕泪交加的狼狈,看到了她卑微乞求的丑态。
可他,连一秒的停留都不屑给予。
那扇深色的车窗,隔绝的不仅仅是视线,更是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所有温情与可能。他用最直接、最冷酷的方式告诉她——你的存在,于我而言,已是障碍,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温舒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砚珩集团大楼前那片让她尊严扫地的区域的。她像个游魂,失魂落魄地在繁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周遭是熙攘的人流,闪烁的霓虹,喧嚣的车鸣,这一切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厚重的、透明的玻璃罩。她听不见,也看不清,整个人被一种巨大的、空洞的麻木包裹着。
高跟鞋不合时宜地崴了一下,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物理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她索性脱掉了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甚至有些硌脚的人行道路面上。粗糙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反而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畸形的清醒。
原来,从云端跌落泥潭,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不久前,她还是出入有豪车接送,在这座城市最顶级的场所消费,被无数人艳羡的“江太太”。而现在,她赤着脚,像个流浪汉一样走在街头,为了一个不屑于看她一眼的男人,肝肠寸断。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暗沉下来,华灯初上,将城市的夜晚点缀得流光溢彩,却也照不亮她心底的晦暗。她终于感到了疲惫,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疲惫。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那个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空守的豪宅地址时,司机从后视镜里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妆容花掉、赤着双脚、眼神空洞的漂亮女人。
回到那座空旷、冰冷、失去了男主人和小主人而显得毫无生气的“家”,温舒然甩掉手里拎着的高跟鞋,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客厅昂贵的真皮沙发上。身体陷入柔软的皮革,灵魂却仿佛在无止境地下坠。黑暗中,她没有开灯,只是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水晶吊灯轮廓,任由绝望如同潮水般,一寸寸淹没自己。
夏栀的话,江砚辞冷漠离去的车影,前台小姐公式化的拒绝,保安警惕审视的目光……一幕幕在脑海中交替上演,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而残酷的事实——她完了。她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并且,似乎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就在她沉浸在这片自我厌弃的苦海中,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了,打破了死寂,也狠狠撕裂了她勉强维持的平静。
她浑身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一个荒谬而卑微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砚辞……他后悔了?他心软了?他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了?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她手忙脚乱地在沙发上摸索着,抓到手机,甚至来不及看清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就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希冀:“喂?砚辞?”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她期盼的那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而是一个她熟悉到骨子里,也在此刻让她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般彻底清醒的中年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浓浓的不满。
“什么砚辞不砚辞的!是我!你妈!”刘慧的声音像一把尖锐的锥子,瞬间刺破了温舒然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然然,怎么回事?!我刚跟你王阿姨通电话,她吞吞吐吐地问我,说……说砚辞要跟你离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
轰——
温舒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连她母亲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是了,江砚辞那样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离婚这种大事,怎么可能完全瞒得住?那些旁人的窥探、议论、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此刻仿佛已经穿透了手机信号,灼烧着她的皮肤。
“妈……”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想说点什么否认,或者解释,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所有的委屈、痛苦、恐慌,在母亲这通兴师问罪的电话面前,非但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变成了一种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
“你别叫我妈!你先跟我说清楚!”刘慧的语气更加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啊?江砚辞那样的金龟婿,别人家女儿削尖了脑袋都想攀上,你倒好!嫁进去了还不安分!怎么能让他生出离婚这种念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还是像别人传的,跟你那个什么合伙人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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