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三轮车驶离了那片弥漫着绝望与陈旧香火气的筒子楼。城市的霓虹重新包裹上来,带着一种不真切的喧嚣。陈晓坐在后斗,晚风吹拂着他因紧张而汗湿的额发,脑海里依旧翻腾着刚才的画面——云砚轻描淡写捏碎反噬灵体,以及那八名灰袍人被纯白光柱如同清理垃圾般带走。
“仙界市容管理执法队……”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匪夷所思的名词,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
云砚没有回应他的喃喃自语,三轮车在一个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门口停下。“去买点吃的。”她递过去几张钞票,语气如同吩咐下属去取个文件。
陈晓接过钱,跳下车,走进明亮的便利店。冰柜的冷气让他打了个激灵,这才感到一阵后怕和脱力。他随便拿了几瓶水和面包,走到收银台。收银员是个打着哈欠的年轻女孩,扫描商品的动作机械而迅速。
就在陈晓准备付款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收银台旁边摆放的小型彩票终端机屏幕上滚动的数字。那原本随机跳动的数字流,在他眼中,忽然呈现出一种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规律性波动,如同平静湖面下转瞬即逝的暗流。
是错觉?
他下意识地凝聚起一丝规则之力,尝试去“解读”那波动。一瞬间,庞大的、杂乱无章的数据流如同决堤洪水涌入他的感知——不仅仅是彩票号码,还有店内监控的传输频率、无线网络信号的起伏、甚至远处交通灯变化的时序……整个世界仿佛在他眼前褪去了表象,露出了由无数规则和数据构成的、冰冷而庞大的内在骨架。
“先生?一共二十八块五。”收银员的声音将他从那种奇特的视觉中拽了出来。
陈晓猛地回神,额角渗出冷汗,赶紧付了钱,拎着袋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便利店。那种被庞大信息流冲击的感觉,比面对归一阁的杀手还要令人心悸。
回到三轮车旁,他将水和面包递给云砚,自己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稍微平复了翻腾的心绪。
“前辈……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他犹豫着开口。
云砚撕开面包包装袋,咬了一口,闻言瞥了他一眼:“规则侧天赋初步觉醒的常态。信息过载。控制不住,会烧坏脑子。”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吃太快会噎着”。
陈晓打了个寒颤,连忙问道:“那……该怎么控制?”
“感知,筛选,构建防火墙。”云砚言简意赅,“把你那本破书里关于‘信息筛’和‘逻辑壁垒’的章节再看十遍。什么时候能一边看彩票号码一边心算三位数乘除法而不被其他信号干扰,才算入门。”
陈晓:“……”这入门标准是不是有点太具体了?
但他不敢质疑,只能默默记下。他知道,前辈的每一句话,看似随意,往往都直指核心。
三轮车再次启动,驶向云砚那位于老城区的出租屋。这一次,路上异常平静,再没有任何窥视或拦截。仿佛归一阁的触角真的被那一道“市容管理”白光彻底斩断。
回到那间冷清得不像有人居住的屋子,云砚径直走向唯一的椅子坐下,闭目养神,似乎刚才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下班途中的一段小插曲。
陈晓则自觉地拿起抹布,开始履行他“编外清洁工”的职责。但今天,他的动作慢了许多,心神依旧沉浸在刚才那种奇特的“规则视角”以及信息过载的冲击中。他一边擦拭着窗台,一边尝试着按照云砚的提示,在脑中构建所谓的“信息筛”。
这并不容易。那些无处不在的数据流和规则波动,如同嘈杂的背景噪音,不断试图突破他脆弱的意识防线。他必须高度集中精神,才能勉强分辨出哪些是需要关注的“信号”,哪些是无用的“噪音”。
就在这时,窗外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陈晓的尝试。他探头望去,只见楼下那家棋牌室里,两个中年男人正因为牌局输赢面红耳赤地互相推搡,眼看就要动起手来,旁边的人劝都劝不住。
陈晓皱了皱眉,对这种无谓的冲突本能地感到厌烦。他下意识地再次调动起那丝规则之力,并非要去干涉,只是想更“清晰”地“看”清这场冲突的根源——是纯粹的情绪失控,还是有什么外在因素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规则视角再次开启。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争吵的两人。他“看”到了棋牌室内浑浊空气中弥漫的、由烟草、汗液和某种劣质熏香混合形成的、能轻微干扰神经的化学微粒;他“看”到了墙角那个老旧音响因为接触不良发出的、人耳几乎听不见但能潜意识引发烦躁的低频噪音;他甚至“看”到了其中一人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欠条所散发出的、代表着“债务”和“压力”的微弱规则纠缠……
这些看似无关的因素,如同无数细小的齿轮,共同啮合,推动了这场冲突的发生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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