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常规世界的坐标锚点,“星枢”如同一颗投入粘稠琥珀中的气泡,在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维度夹缝中穿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穷无尽、不断变幻的规则色彩与能量涡流。时间感变得紊乱,空间结构脆弱而扭曲,偶尔有不知从何而来、又去向何方的规则碎片或古老的信息残响如流星般掠过。
“星枢”内部,剧烈的震动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源自星辰核心的稳定嗡鸣。所有内部空间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如同星光织就的微光之下,这光芒似乎能安抚紊乱的规则,维持着基本的稳定。
主控室内,墨衡面前的无数光幕上,代表外界环境的数据疯狂跳动,大多是无法解析的乱码或超出认知范围的读数。只有少数几个基于“星枢”自身古老符文系统的基础指标还算稳定。
“跃迁状态稳定,能量消耗……巨大,但仍在‘星枢’本源承受范围内。”墨衡快速汇报,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兴奋,“我们正在沿着一条……非常规的维度路径移动,这条路径似乎由界域之契碎片的力量与‘星枢’核心铭文共同开辟并维持。目的地坐标未知,但碎片传递的牵引感持续存在。”
云砚站在主控台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许多。她凝视着外部观测屏上那不断后退、变幻莫测的维度景象,眉头微蹙:“这种跃迁方式,对‘星枢’的负荷远超想象。它沉睡太久了,很多功能并未完全恢复。我们必须尽快抵达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进行休整和检查,尤其是‘沉眠之间’和那些实验体。”
玄玑道人微微颔首:“然也。此番强行‘移星’,虽脱困局,然‘星枢’本体震动,内部规则亦有扰动。那些孩童体内之力,恐受此影响。” 他的目光投向“沉眠之间”的方向,带着忧虑。
流光的身影在主控室内若隐若现,信息流构成的“面孔”上似乎也带着凝重:“我尝试连接外部维度信息流,但干扰太强,只能捕捉到一些极其破碎、充满矛盾的时间与空间信号。这里……仿佛是所有界域规则沉淀、交融又相互排斥的‘垃圾场’或‘缓冲区’。我们并不安全,可能遭遇未知的维度乱流或……游荡的‘遗骸’。”
仿佛为了印证流光的话,观测屏上,一片幽暗的、如同巨大水母般的半透明阴影无声无息地滑过“星枢”附近,其内部隐隐有星辰湮灭的幻象闪过,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星枢”的星光护罩微微荡漾,自动调整了轨迹,谨慎地避开了那片阴影。
众人心中一凛。这维度夹缝,果然危机四伏。
“沉眠之间”内,玉石平台上的微光依旧柔和。大部分实验体少年在玄玑道人的持续安抚和“星枢”稳定环境的双重作用下,重新陷入了平稳的沉眠,体表的幽蓝纹路黯淡下去。唯有林幽,他体表的纹路虽然也趋于平静,但眉心处,却有一点微弱的、与陈晓胸前碎片光芒同色的光点,在极其缓慢地明灭闪烁。
陈晓依旧昏迷不醒,躺在林幽旁边的平台上。他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胸前那枚界域之契碎片,却散发着温润而持续的光芒,仿佛在默默守护着他的灵魂,也与林幽眉心的光点遥相呼应。
陈晓的意识,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之中。这不是虚无,而是如同宇宙诞生之前,所有规则、概念、可能性都蜷缩在一起的“原初之海”。他在其中沉浮,感受不到自我,只有无边无际的“存在”本身。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芒,如同划破永恒黑暗的第一缕晨曦,在这意识之海中亮起。那光芒来自他灵魂的深处,来自那枚与他性命交修的碎片。
光芒中,不再是破碎的画面或模糊的意念,而是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非男非女,古老而苍茫,仿佛由无数世界的叹息与规则的谐鸣交织而成,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核心:
“……继承者……汝已触及‘门扉’……”
“……然,前路多艰……平衡倾危……”
“……‘虚无’之影,从未远离……彼之爪牙,已侵汝界……”
“……‘观测者’……‘归一’……皆非本敌……亦非可倚之友……”
“……汝需……更快成长……聚合散落之‘契’……重铸‘界碑’……”
“……‘星枢’……乃往昔‘守望者’所遗……可助汝……”
声音断断续续,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陈晓浑噩的意识努力捕捉着每一个字眼。“虚无之影”就是“虚无之主”?观测者和归一阁都不是真正的敌人,也不是可依靠的朋友?聚合散落的“契”,重铸“界碑”?“星枢”是古代“守望者”留下的?
“……汝之同伴……‘共鸣之子’……其身藏钥……亦承其重……”
“……善用之……慎待之……”
“……下一‘契’之所在……于‘断裂之环’……‘往生之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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