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跃迁的过程并非温和的传送。
陈晓在意识模糊中,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条由无数破碎光影和尖锐规则噪声构成的湍流。时间感被彻底撕碎——前一瞬还是星枢大厅里众人焦急的面容,下一刹那就变成了一片陌生的星空。无数星球的生灭、文明的兴衰、规则的碰撞与湮灭,都化为扑面而来的信息洪流,试图将他的意识冲刷成空白。
唯有“平衡之契”与“守望之契”的碎片在灵台深处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光芒,像暴风雨中的两座灯塔,维系着他最后的自我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剧烈的震荡将他从半昏迷状态中惊醒。
“警告!跃迁轨道遭遇未知规则乱流!”
“星枢外部护盾能量下降至41%!”
“检测到高浓度‘归墟’气息……方位锁定!”
流光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嘶哑地回荡,还夹杂着不稳定的电流杂音。
陈晓艰难地撑起身体。他正躺在星枢医疗区的一张悬浮床上,周围的环境光线闪烁不定。透过观察窗,他看到的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空域。
这里没有星辰。
只有无边无际、缓慢旋转的暗红色雾霭。雾霭深处,隐约可见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影在游弋——那些阴影的轮廓无法用任何几何图形描述,它们像是星云凝聚成的巨兽,又像是某种世界死去后残留的尸骸。最令人不安的,是这片空域中弥漫的“气息”——那是万物终结后的沉寂,是时间流逝到尽头的枯竭,是“存在”本身正在缓慢腐朽的味道。
“归墟……”陈晓喃喃道。
这个词他在古籍残卷和墨衡的资料库里见过。传说中万界终结之地,一切存在最终的坟场。无论是星辰、文明、规则还是概念,最终都会流向这里,被缓慢地“消化”为最基础、最虚无的“原始质”。
星枢怎么会跃迁到这种地方?
“跃迁参数被干扰了。”墨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坐在另一张医疗床上,右臂包裹在层层发光的绷带中,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观测者的‘秩序锚定’和‘虚无’力量的侵蚀,在我们跃迁启动的瞬间,扰乱了部分坐标算法。我们偏离了预定航道……但偏差大到这种程度,不太可能完全是意外。”
“有人……在归墟这边……做了手脚?”陈晓咳嗽着问道,他的喉咙干涩得发疼。
“或者说,归墟本身……在‘吸引’着什么。”云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倚在门框上,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添几分透明般的苍白。她的左肩到锁骨的位置,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试图修复伤口的混沌之气,但修复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那两道合击留下的规则创伤,显然非同小可。
“你们醒了就好。”云砚走进医疗区,目光扫过窗外那暗红色的空域,“星枢的自我修复和防御系统还在运转,暂时安全。但这里的环境……对任何‘存在’都有缓慢的侵蚀性。我们不能久留。”
“跃迁引擎呢?”陈晓问。
“受损,充能中。需要至少十二个标准时才能进行下一次短途跃迁——前提是能找到稳定的跃迁坐标。”墨衡调出一个悬浮光屏,上面显示着错综复杂的能量流线和大量警告符号,“更大的问题是,归墟的环境会持续干扰星枢的导航和通讯系统。我们可能……暂时迷失了。”
迷失在万界的坟场。这个念头让医疗区内的气氛更加沉重。
“那个印记……归一阁的后手,”陈晓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东西,“彻底清除了吗?”
“星枢的净化协议将其完全抹除了。”流光接入了对话,“但分析残留数据表明,该印记并非简单的破坏性病毒。它更像是……一个‘道标’。它在被激活的瞬间,除了尝试污染灵性,还向某个特定频率的维度坐标发送了一段极简的定位信息。”
“归一阁……把我们的位置,同步给了谁?”陈晓心中一凛。
“无法完全解析接收方特征,”流光的语气带着凝重,“但信息包的编码结构中,有17%的规则符纹与……窗外的‘归墟’环境背景辐射,存在高度相似性。”
房间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归一阁,那个以“模拟源质”窃取和模仿万界力量的组织,竟然与“归墟”有联系?甚至能在星枢内部埋下如此隐秘的“归墟道标”?
“他们想让我们来这里。”云砚冷冷道,“或者说,想让星枢来这里。”
“为什么?”林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和玄玑也赶到了医疗区。林幽的脸色比陈晓好不了多少,显然之前的引导消耗巨大,但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坚定。“归墟对任何存在都是禁区,他们把我们引到这里,自己也得不到星枢啊。”
“除非……”墨衡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暗红色的光,“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完整地‘得到’星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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