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真的安心睡去了。
沈彦之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心,暗自下定决心,即便选秀在即,有了新人,他也绝不会让她们母子受了委屈。
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帐内春暖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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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百花争艳的时节,推迟了数月的首次大选,终于拉开了帷幕。
整个皇宫仿佛都为此事忙碌起来。
内务府的官员们脚步匆匆,核对名册、布置场地、安排教引嬷嬷,一丝不苟。宫中各处也被洒扫得格外洁净,连空气里似乎都飘着一股紧绷而期待的气息。
选秀的前一日,沈彦之特意去了长春宫用晚膳。他神色如常,与陈月仪说说笑笑,逗弄着已经会咿咿呀呀发声的小泽晟,但眉宇间总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歉疚和不自在。
陈月仪却表现得极为大度得体。
她亲自为他布菜,言笑晏晏,绝口不提明日选秀之事,只聊些孩子趣事和宫中琐闻。
甚至在沈彦之偶尔走神时,还温言劝慰:“陛下近日为前朝和选秀之事劳神,多吃些,补补身子。”
她越是这般懂事,沈彦之心头那点莫名的负罪感就越发清晰。他握住她的手,叹道:“不过是走个过场,依祖制办事罢了。仪儿,朕……”
“陛下,”陈月仪轻轻打断他,反手握住他的手,笑容温婉,眼神清澈,“臣妾明白的。这是陛下的责任,也是为了皇家子嗣着想。臣妾岂是那等不明事理、善妒拈酸之人?陛下放心前去便是,臣妾在长春宫,会照顾好晟儿,也会……等陛下过来。”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贤德,又含蓄地表达了期盼,听得沈彦之心中又是熨帖又是怜惜,只觉得委屈了她。
选秀当日,秀女们早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一辆辆挂着青色帷幔的小马车依次排开,载着来自各地、经过层层筛选的适龄官家女子。
她们个个身着统一的浅绿色绣花襦裙,梳着规整的发髻,粉黛薄施,低眉顺眼,心中却是忐忑与憧憬交织。
选秀设在御花园一侧的凝芳堂。皇帝沈彦之端坐龙椅之上,皇后穿着隆重的朝服,坐在凤椅之上。
两侧纱帘后坐着几位高位妃嫔。陈月仪依旧以“静养”为由未曾出席。
内侍太监尖细悠长的唱名声响起,秀女们五人一组,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堂内跪下请安。
沈彦之起初只是例行公事地扫视着。
这些女子年轻鲜嫩,各有风致,但大多引不起他太多兴趣。直到——
他的目光在某一个秀女身上顿住了。那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全貌,但那侧脸的轮廓,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尤其是那微微抿起的唇形……竟让他心头莫名一跳,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苏州吴江县令之女,柳嫣然,年十六。”内监唱名。
那名叫柳嫣然的秀女依言稍稍抬起了头。
沈彦之看得更清楚了些——她的眉眼竟有五六分像陈月仪!尤其是那双眼睛,也是微微上挑的凤眼,只是眼神更怯懦些,少了陈月仪的那份从容与风情。沈彦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皇后在一旁轻声道:“柳家姑娘模样倒是俊俏,瞧着有几分乖巧。”
沈彦之未置可否,“嗯”了一声。那柳嫣然被留了牌子。
接下来,又有一名秀女吸引了沈彦之的注意。
此女是四品忠武将军之女,名唤韩疏云。
她的容貌与陈月仪并不十分相似,但身上那股书卷气混合着淡淡的清冷感,以及行礼时那不卑不亢、略显疏离的姿态,竟隐隐有了两三分陈月仪平日里那种看似温婉实则自有傲骨的神韵。
看起来倒不像是武将之女,反而像极了书香清流世家之女。
沈彦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皇后察言观色,笑道:“韩姑娘气质沉静,像是读过书的。”
沈彦之点了点头,韩疏云也被留了牌子。
“杭州知府之女,江若蘅,年十七。”内监接着唱名。
只见那女子缓缓抬起了头,沈彦之看了一眼,只见女子长相清秀、气质娇怯可人,一副天生让人心生保护欲的模样。
沈彦之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江若蘅也被留了牌子。
“工部郎中之女,秋伊人,年十六。”
“苏州新阳县令之女,孙清容,年十六。”
这两位倒是和前面的秀女气质长相不一样,这两位都是属于长相艳丽型的。
不出意料,这两位秀女也被沈彦之留了牌子。
然而,真正让沈彦之有些失态的,是在最后一组秀女中。当内监唱到“御史大夫之女,白芷柔,年十七”时,那女子缓缓抬起头。
刹那间,连侍立一旁的太监宫女们都似乎听到了几声极轻微的抽气声。纱帘后的妃嫔们也似乎有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像!太像了!
这白芷柔的容貌,竟与长春宫那位贵妃娘娘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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