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月仪受伤,所以本该第六日就回宫的行程就此推迟了。
自那日遇刺后,沈彦之几乎将所有的政务都搬到了陈月仪所在的地方处理。
批阅奏折的紫檀木大案,就设在她养伤的软榻不远处,以便他一抬头,便能看见她的情况。
“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沈彦之放下朱笔,走到榻边,极其自然地伸手,轻轻拂开陈月仪额前一缕碎发,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每日必问数次,仿佛那膝盖上小小的擦伤是什么了不得的重症。
陈月仪倚在柔软的引枕上,闻言抬起眼,唇边漾开一抹浅笑,摇了摇头:“陛下日日垂问,御医用的又是最好的金疮药,早就结痂不疼了。只是行动还有些不便,让陛下挂心了。”
“怎能不挂心?”
沈彦之叹息一声,在榻边坐下,大手覆上她放在锦被上的手,紧紧握住,“那日情景,朕每每想起,仍是后怕不已。”
他的目光深沉,带着真挚的余悸,“若非仪儿你机警果决,朕此刻……”他顿住,没有说下去,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陈月仪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和微微的湿意,那是紧张过后仍未完全平复的证明。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柔声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百灵护佑。臣妾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本分而已。”
她这话说得谦逊,眼神却清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沈彦之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怜爱更甚。
他转头对侍立一旁的王承恩吩咐道:“去,将高丽新进贡的那盒百年老参取来,给婉贵妃补补气血。
还有暹罗国进献的那斛明珠,光泽不错,一并拿来给婉贵妃把玩解闷。”
“奴才遵旨。”
王承恩躬身应道,脸上堆满了笑。
这几日,陛下赏赐给婉贵妃娘娘的奇珍异宝、珍贵药材,如同流水般送入帐中,什么东海珊瑚、西域美玉、极品燕窝阿胶……琳琅满目,几乎堆满了帐内一角。
陛下这是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婉贵妃面前,以补偿她所受的惊吓和皮肉之苦。
而这份厚重的赏赐,并不仅仅局限于陈月仪一人。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融地照进帐内,乳母抱着刚睡醒、粉雕玉琢的四皇子前来请安。
小家伙才九个多月大,穿着喜庆的红色小锦袄,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一见到沈彦之,就咧开没长几颗牙的小嘴,咿咿呀呀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沈彦之见状,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伸手将儿子接过来,无比珍重地抱在怀里。
小家伙在他坚实的臂弯里扭动,小手好奇地抓挠着他龙袍上的绣纹。
看着怀中与自己眉眼颇为相似的儿子,再想到这孩子的母亲为了自己险些受伤,沈彦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责任感。
他逗弄了孩子一会儿,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头对陈月仪温声道:“仪儿,朕看晟儿甚是聪慧可爱,眉眼间颇有朕幼时的模样。”
陈月仪心中一动,柔顺应道:“陛下过誉了,晟儿还小,顽皮得很。”
沈彦之笑了笑,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儿子嫩滑的小脸,沉吟片刻,朗声道:“王承恩,拟旨。”
帐内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四皇子沈泽晟,朕之幼子,天性聪颖,深得朕心。念其年幼,特赐汤沐邑三千户,食邑之地便定在江南鱼米之乡的长洲县(苏州长洲县)吧,一应收益,供皇子日常用度。”
此言一出,帐内寂静片刻,随即便是王承恩带着惊喜的应诺声:“奴才遵旨!恭喜陛下,恭喜婉贵妃娘娘,恭喜四皇子殿下!”
汤沐邑!这可是皇子公主成年或大婚时才会获得的殊荣,象征着极大的恩宠和独立的财源。
四皇子年仅九个月,陛下便破例赏赐汤沐邑,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不仅是给四皇子的荣耀,更是给婉贵妃娘娘的定心丸和抬高地位的坚实台阶。
陈月仪也适时地露出惊讶与感激交织的神情,在榻上微微欠身:“陛下,晟儿尚在襁褓,如此厚赏,臣妾恐他承受不起……”
“朕的儿子,有什么承受不起的?”
沈彦之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宠爱,他抱着儿子,目光却温柔地落在陈月仪身上,“你是他的母亲,为朕立下如此功劳,朕赏他,便是赏你。你们母子,都是朕的心头肉,朕只嫌给得不够多,不够好。”
他说得直接而坦荡,那份毫不掩饰的偏爱,让帐内所有宫人都深深低下了头,心中对婉贵妃娘娘的地位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从此,御帐之中,常常可见这样温馨的场景:皇帝批阅奏折,婉贵妃在一旁安静地看书或做些针线,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而铺着厚厚地毯的角落,胖乎乎的四皇子在那里爬来爬去,咿呀学语,帝王的目光不时从奏章上移开,落在爱妃爱子身上,冷硬的眉眼便会瞬间融化,染上人间烟火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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