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之的动作极快。
不过两日,一队精干的暗卫便以加强宫中防卫为名,悄无声息地接管了浣衣局外围的警戒,同时对海丰号在京城的货栈及往来路线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切都在暗中进行,表面上风平浪静。
陈月仪在长春宫中静观其变,如今她已有四个多月身孕,小腹隆起已很明显。
她依旧每日处理宫务,只是行动间更显迟缓,需要宫人小心搀扶。
这日午后,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绛紫色绣缠枝莲纹薄绸夏装,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微微隆起的腹部在轻薄衣料下清晰可见。
云岫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薄被,生怕惊扰了她。
然而陈月仪并未睡着,她闭目养神,脑中却在梳理着近日的线索。
暗卫监视浣衣局和海丰号已有半月,对方似乎格外谨慎,除了之前那次埋信,再未有明显动作。
娘娘,云岫见她醒来,低声禀报,暗卫传来消息,海丰号明日会有一批新货入京,依旧走浣衣局的渠道。那个老太监近日与宫外联系了一次,似乎在确认什么。
陈月仪缓缓坐起身,抚着肚子:看来他们很小心。告诉暗卫,沉住气,继续监视,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越是平静,底下可能越是暗流汹涌。
此时,边关再次传来战报。
镇北军与敌方联军在雁门关外百里处爆发激战,双方僵持不下,伤亡颇重。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主和之声又起。
沈彦之来长春宫时,脸色比往日更加阴沉,连带着夏日闷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他脱下带着暑气的外袍,露出里面 明黄色的暗纹常服,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
朝中又有人上奏,言及战事不利,国库消耗巨大,主张与北狄、东黎和谈。
沈彦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简直荒谬!此时和谈,与投降何异!
陈月仪示意宫人端上冰镇的绿豆汤,柔声劝慰:陛下息怒。主和者无非是畏战惜身,或是被眼前困难所惧。但北狄、东黎狼子野心,既已联军来犯,岂会因和谈而满足?不过是缓兵之计。
朕何尝不知!
沈彦之接过绿豆汤,却无心饮用,只是战事拖延,于国于民确实负担沉重。
加之沈谨之那个逆贼在暗处虎视眈眈……他揉了揉眉心,难掩疲惫。
陈月仪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心中难免有些疼惜。毕竟他确实是个好皇帝。
她扶着腰慢慢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陛下,越是艰难,越要稳住。前线将士在用命,我们在后方更不能自乱阵脚。瑞王越是隐匿不出,说明他越是有所图谋,我们只需耐心等待,他总会露出马脚。
她的话语如清泉,稍稍抚平了沈彦之心头的焦躁。
他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因孕期而比常人略高的温度,叹道:幸好有你在朕身边。
六月中旬,暗卫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那个伪装成绸缎商人的瑞王门客,近日频繁出入京西的一处私人别院。
暗卫冒险潜入查探,发现别院地下竟有一条隐秘的通道,通往附近的山林。而在山林深处,他们发现了一个正在秘密训练的小型营地,人数约有百人,装备精良,行动有序,绝非普通匪类。
果然在蓄养死士。
陈月仪听到云岫的禀报,神色凝重。她如今孕期已近五月,身子越发沉重,但思维却愈发清晰。津海卫那边呢?
货已确认被运往京西,与那处别院的路线吻合。接应的中,有两人身手不凡,暗卫怀疑是东黎派来的武士。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京西那片山林。
瑞王不仅勾结外敌,更在京城附近潜伏着一支精锐力量,其用心不言而喻。
陛下可知此事?陈月仪问。
暗卫已经禀报陛下。陛下已密令京畿大营暗中调动,对京西形成合围之势,但为避免打草惊蛇,尚未采取行动。
陈月仪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告诉陛下,既然发现了他们的巢穴,不妨再等一等。
瑞王苦心经营多年,绝不会只有这一处据点,也不会只依靠这百来人。
我们要放长线,钓出他所有的底牌。她顿了顿,抚着肚子,而且,我需要时间……
她需要时间平安度过孕期,需要时间帮助陛下稳定朝局,更需要时间,布下一个足以让瑞王万劫不复的局。
夏日炎炎,蝉鸣聒噪。
陈月仪靠在榻上,感受着腹中孩子有力的胎动,眼神却穿过窗棂,望向京西的方向。
沈谨之,你隐藏得再深,也终有现身的一天。而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京西别院的发现让沈彦之既惊且怒,但他采纳了陈月仪的建议,没有立即收网,而是命令暗卫继续严密监视,同时加强对京城各要害部门的掌控,特别是兵部和京畿防务。
转眼进入七月中旬,天气愈发酷热。陈月仪的孕期已六个月,腹部高高隆起,行动颇为不便。
太医叮嘱需静养,但她仍坚持每日处理必要的宫务,只是将大多时间花在了长春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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