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解释得合情合理,小道士虽心中仍有疑虑,却也不再当场深究,便挥手让众人散了,回去休息,余下的事等明日上值再议。众人如蒙大赦,齐声欢呼后便各自离去。小道士与小和尚也返回归云居。
客栈大堂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素绡独自坐在柜台后,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蜷在膝上的小白猫,眼神却不时飘向紧闭的大门,显然心不在焉。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刚响起,她便立刻抬起头,见是小道士与小和尚推门进来,急忙抱起小猫迎上前,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急切与担忧:“小道长,小师父,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家掌柜的,她、她怎么样了?”
小道士见她这般情状,语气放得更缓了些:“放心,陆掌柜只是暂留镇抚司,配合问话,并未被为难。待案情查明,确认与她无关,自然就会平安回来。”
素绡听了,眼圈微微发红,声音也低了下去:“本就与我家掌柜无关……都是那候二平白惹来的祸事……”
“我明白,”小道士温声安抚道,“但官府办案,讲究凭证流程。你且宽心,候二此刻也拘在镇抚司牢里,跑不掉的。”
一旁的小和尚也合十轻声劝慰了几句。素绡抬手用袖角擦了擦眼角,脸上露出些歉然的神色:“是素绡不好,光顾着心急,忘了二位今日奔波查案,定然辛苦。热水一直备着,房间也收拾妥帖了,请快些上楼歇息吧。”说着,她将怀里温顺的小白猫轻轻放进小道士臂弯,随即转身,仔细地将客栈的大门闩好。那细心关门的背影,分明透着一股悬了整日、此刻方才稍稍落定的疲惫。
第二日一早,小道士与小和尚便到了镇抚司衙门。小道士让胡铁牛将昨日那班人马再次召集到前院。
片刻后,几十号人稀稀拉拉地聚拢过来。四个小旗站在前排,身后的衙役们或站或坐,姿态松散。有人挠着头,有人踮着脚张望,还有几个文书抱着卷宗凑在边上,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四位小旗听令——”小道士看向站在最前的四人,对燕朗宸说:“燕小旗,你带你手下的人,再配一名文书,前往两处发现尸体的地点附近,仔细盘问。案发前后,有没有人看到或听到什么异常?附近的住户、摊贩,一个都别漏过。”
他随即转向另外两名小旗:你们二人,各自带领本部人马,同样各配文书一名,去把何大满和那更夫的底细给我摸清楚。”他示意场内唯一的那位女文书上前记录,“重点查他们的社会关系、家庭背景、最近有没有大笔开销、生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都记下来。”
“等等,大人。”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位举着笔的女文书。
小道士看向她,问道:“嗯?这位姑娘,有什么问题?”
年轻女文书立刻站直了身子,声音清晰:“回大人,学生谢凝月。请问……何为社会关系?何为家庭背景?卷宗上未有明确定义。”
对于这样不懂就问的,小道士一向颇为赞赏,耐心解释道:“谢姑娘问得好。社会关系,简单说就是死者平日来往最密切的人,比如家人、挚友、常光顾的店铺掌柜伙计。家庭背景,便是查清他的住址、家里有几口人、各自情况——比如,何大满家里还有没有亲人?那更夫有无妻儿?可有兄弟姐妹?诸如此类。”
谢凝月认真点头,旁边几个文书也赶忙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唰唰记下。
小道士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满脸络腮胡的萧彦祖身上:“萧彦祖,你带你的人,去城里各处转转,茶楼酒肆、街坊邻里都听听。问问这永宁城里,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传闻,或者让人觉得古怪的事。”
“那个……李百户!”萧彦祖洪亮的嗓门响了起来。
“说。”
他搓了搓手,脸上挤出些憨厚又实在的表情:“李百户,俺们这要是一整天在外头跑,是不是就不能在衙门食堂吃饭了?这……管不管饭啊?饭钱咋算?”
小道士嘴角微微一抽。好家伙,这时候问这个?
一旁的胡铁牛立刻跳出来打圆场:“管管管!出去办事的,每人每餐按五个铜板的标准算!办完差事回来,找我报账!”他说着还瞪了萧彦祖一眼,“赶紧干活去!净问这些没用的!”
小道士怕再有人冒出什么奇怪的问题,连忙拍了拍手,提高声音:“行了!都听明白没有?四位小旗,各自带人,分头去查!越快越好!”
“是!”众人参差不齐地应了一声。
很快,四个小旗便领着各自手下外加一个记录了自己要查询要求的文书散了出去。剩下的文书小吏见没自己什么事,互相使了个眼色,又一窝蜂地散了,只留下桌案上几本摊开的卷宗和未干的墨迹。
看着这略显松垮的场面,小道士心下无奈,却也多了几分理解。永宁城毕竟偏安一隅,平日里鸡鸣狗盗或许便算得上大案,指望此地的镇抚司衙门能有多精锐干练,本就不太现实。即便真有得力的干员,恐怕也早被那位周百户抽调去处置门派纷争了。眼下留下的这些人手,大概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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