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尘眸光陡然一沉,冷看向一旁被押解的吕方。恰在此时,何以鹏在一旁适时地咧嘴一笑,那口森白的牙齿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吕方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双腿不自觉地打起摆子。在李同尘逼人的目光与何以鹏戏谑的笑容中,他感到一阵窒息,脑海中飞快地搜寻着对策。
“那、那王八羔子……”吕方结结巴巴地迸出几个字,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那厮平生最痴好一个‘赌’字!此刻既然不在住处,十有是熬不住手痒,又钻进赌坊寻乐子去了!”
李同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问曾百户:“曾大人,你这檐雨城里有几家赌场?”
曾百户立刻躬身答道:“回李大人,仅此一家!我檐雨城不过蕞尔小邑,赌场多了反而没甚油水。开赌场的那个叫胡三赖的浑球儿,是仗着攀上了玄机府的关系,才敢如此张狂,”他脸上露出一丝鄙夷,“所以城中别无二处,独此一家,无人敢捋其虎须、开第二家。”
李同尘:“带路!”
在曾百户的引领下,一行人调转方向,朝着城中最热闹的街区疾行。檐雨城虽小,但这座“独此一家”的赌场,却是一派门庭若市的景象。黑漆朱红大门的厚重门扇敞开,门楣上悬挂着在暮色中也依然醒目的“风云阁”金漆大匾。两只硕大的红灯笼高悬门楼两侧,摇曳的昏红光芒,映照着进出不绝、神色或狂喜或颓丧的赌客身影。
李同尘看着赌场门前熙攘的人流,皱着眉想了想,对吕方说:“吕方,你与何以鹏同去,务必将那戴三给我带来。”
“小的明白!”吕方忙不迭应道,心里却叫苦连天。何以鹏的笑容落在他眼里,比刚才更加狰狞可怖。
“记住,”李同尘语气淡漠,“无论是什么缘由惊动了赌坊,或是让那戴三逃脱了……我相信,何以鹏会很乐意‘关照’你的。”
吕方浑身一颤,连忙点头如捣蒜:“小的保证完成任务!保证万无一失!”他暗自叫晦气,这回真是彻底栽了。可形势比人强,他不过是个仰人鼻息的随从,哪敢违逆这些杀星?
“走吧,小吕子。”何以鹏亲昵地拍了拍吕方的肩膀,一口白牙笑得闪闪发亮,“咱们去会会这位戴三兄弟。”
吕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理了理衣襟,摆出一副潇洒模样,抬脚走进了赌场大门。
赌场里乌烟瘴气,声浪震耳。各式各样的赌徒挤在桌子边,富商和邋遢汉子混杂一处。吕方目光一扫,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戴三,一个三十出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骰盅的男人。
“戴三哥!”吕方挤进人群,亲热地招呼。
戴三闻声回头,见是吕方,先是一愣,随即堆起熟络的笑:“哟,吕少!褚师兄不是吩咐咱们藏着吗?等风头过了再说。你怎么还敢跑这儿来找我?”
“嗨,有好事!”吕方故作兴奋地压低声音,“我托朋友认识了一位贵人,这位爷跟李同尘很不对付!听说了咱们围杀过李同尘的事儿,他可高兴坏了,拍着胸脯说要替咱们把这事儿摆平!”
戴三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显出狐疑:“咱们跟人家不熟,他就算再看不惯李同尘,为啥要帮咱们出力?明摆着吃力不讨好嘛!”说着分神瞥了眼刚开的骰盅,又是“大”,他又输了,不服气地摸钱再押“小”。
何以鹏隐在人群中,冷眼看着两人神情变幻。
吕方也装模作样摸出钱押了个“大”,然后凑近戴三,声音压得更低:“戴三哥,那位是这么说的:咱让李同尘不痛快,李同尘恨不得宰了咱。可他愣是把咱俩保下来,让李同尘杀不得又气不着,光想想李同尘那张气歪的脸,这点子麻烦就值回本钱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真有这号人?”戴三心里暗喜,这阵子窝憋坏了,今晚赌场都是偷溜出来的,脸上却装出为难的样子,“只是……信得过不?咱犯的那可是围杀朝廷命官,死罪啊……”
这时,骰盅再开,赫然又是“大”!戴三的脸垮了,吕方则喜滋滋地收钱,凑过去神秘一笑:“戴三哥,我知道你有顾虑,这样,我把人介绍给你,你自己看,值不值得跟他谈?”
戴三犹豫片刻,终于心痒难耐:“行……吧。”他勉勉强强答应下来,跟着吕方穿过赌场嘈杂的后堂,从后门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刚转过一处墙角,吕方突然站定不动了。戴三抬眼望去,只见巷子前头迎面堵了几个人。
“吕少,这些人是……?”戴三紧张地发问。
吕方回头看向戴三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神情,似乎带着点惋惜,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戴三心道不妙!想也不想,猛地转身就想逃!然而巷口那头,早已静静站了一排杀气腾腾的青龙卫。为首的,赫然是李同尘和他身边那个小和尚。更让他绝望的是,两侧墙头传来悉索轻响,抬头望去,只见墙上竟也无声地立着数名身影,其中付虢和崔正卿那两张面孔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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