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利落地下刀处理,动作行云流水:“龙头鱼太娇气,先洗干净的留下来做饭,剩下的赶紧晒小鱼干。”
苏小五赶紧搬来晒鱼架,和几个弟弟一块儿把处理干净的鱼一条条摊平,准备做成小鱼干。
然后几个小孩就围坐在那儿处理海瓜子。
海蜇处理起来最麻烦,林秋棠一边用热水烫一遍:“这东西能卖的就卖掉吧。”
这次苏小四他们捡的海蜇挺多的,家里也吃不完,还是卖了合适。
“卖吧!”苏鹏飞果断拍板,“豆腐鱼留些炸干当零嘴,其他的也能换几个钢镚儿。”
苏鹏飞把海蜇拿去供货点换了,三毛一斤的海蜇还换了两块多钱。
明明是同样的饭菜和调料,林秋棠做的饭菜就是要比张玲好吃,虽然是二人轮着干灶房的活。
但是,只要林秋棠有空,最后掌厨还是她。
晚饭桌上,林秋棠煮了海瓜子肉炒蛋,还炖了一锅龙头鱼汤,那股鲜美一进嘴,几个孩子都扒饭扒得飞快。
“伯母,今天的饭可真香!”苏小五嘴巴鼓得像河豚,“我明天还去!”
“别去那么远,安全最要紧。”苏卫东这会儿坐在桌边,一边喝汤一边叮嘱。
“阿爹,我跟你说,今天我们跟小柒挖了好多海瓜子,她还捡了两个海蜇呢!”苏小六拍着小胸脯得意洋洋,“妹妹现在赶海也厉害得很!”
苏月苒正坐在他旁边吃饭,听见哥哥夸她,顿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米牙。
村子虽然不大,但因靠海而充满生机,每户人家门口都晾晒着刚捞回来的鱼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腥与阳光混合的味道。
苏家门前,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闹。
苏月苒身穿一身干净的小袄子,头上绑着两只羊角辫,眉眼如画,一笑就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她小手抓着一根细树枝,正跟苏小四他们玩“赶海寻宝”的游戏,模仿着挖沙虫的模样,一边挖沙一边“嘟嘟嘟”地学着小船开动。
苏小四拍手叫好:“小柒挖到了一个大螃蟹!”
苏月苒夸张地应和着:“哇~”
“你最厉害,哥哥都是你的小跟班。”苏小四笑着将她抱起来旋了一圈,小姑娘顿时笑声清脆如铃,一群哥哥围着她,像护宝似的。
这一幕,正巧被站在不远处晒鱼干的张念娣看见了。
她年约七岁,却瘦得像个五岁的孩子,身子干瘦,肤色蜡黄,脸颊上甚至还带着几块被晒得脱皮的地方。
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裳挂在她身上,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破布袋。
她正提着一篮刚晒的鱼干,手臂瘦骨嶙峋,连指节都突兀得扎眼。
她的眼神黯淡得像是晒久了的灰布,可此刻却闪着不易察觉的嫉妒。
她紧紧盯着院子里的苏月苒——那个全村都夸的小奶娃,被哥哥们围在中间呵护备至。
明明只是个奶娃娃,为什么就能过得像个小公主一样?
不会被打也不会被骂,还有好吃的,也不用好好干活。
“张念娣!”院子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个死丫头,还不快去给你弟弟洗衣服?晒个鱼干你也能发呆,等着饿死啊你!”刘晓翠叉着腰,从屋里冲出来,鞋子啪啦啪啦拍打着地面,一手拎着扫把,一手掐着腰,像只炸毛的母鸡。
张念娣吓得一哆嗦,慌忙低头,把篮子放下,拔腿就往屋里跑。
“知道了......我去......”
“你知道个屁!”刘晓翠扬手就给她后背甩了一掴子,“你那点事儿都干不好,就想着偷懒。天天想吃不想干,像谁?谁教你的?你那几个姐死哪儿去了,光剩你个赔钱货,就知道浪费粮食!”
张念娣咬着牙不敢吭声,只低着头飞快往灶间跑。
她小小年纪却早已习惯了这些非打即骂,甚至都不哭了。
因为她知道,哭也没用,只会换来更多耳光。
她手忙脚乱地提起木桶,往屋后走去,脚边是坐在地上的小胖子张贵生,小名金宝——她那个被刘晓翠当成金疙瘩供起来的弟弟,五岁,胖得满脸油光,坐地上嗑着糖果,口水流到下巴上,头都抬不起来。
“念娣,我要吃饭!”小胖子仰着头朝她嚷嚷,脸上沾着泥。
“等我洗完衣服......”张念娣低声道。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张贵生“哇”一声哭起来,声音响得连隔壁屋都听得见。
“你这个贱丫头,是不是想让你弟弟饿死?”刘晓翠立刻从屋里冲出来,抓起扫把柄就打。
“我喂你吃饭!”张念娣急忙蹲下,拿着勺子喂张贵生,汤撒在了手指上,她急得直抹裤子,就怕弟弟再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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