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什莉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模糊。
并不是那种刚睡醒、视线尚未聚焦的恍惚,而是一种彻彻底底被剥离现实的漂浮感。她像是被抛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之中,连时间都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这里没有颜色,没有形状,没有空气的流动,也没有任何声音。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此刻是否还拥有身体——仿佛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意识,悬浮在一口深井的正中央,四周是冷漠而空旷的黑暗。
那种轻盈感诡异得让人不安。她能感知到自己存在,却无法触摸任何事物,也无法发出声响,就像被困在一层透明又坚不可破的琥珀中。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上一次,她同样在这样的虚无中“醒来”,随后在预知梦的指引下,看见了足以颠覆局面的危险景象。
不过被他们提前得知,并且扭转了结局。
心口像被人攥住一样,艾什莉的思绪在瞬间沉了下去。
——预知梦发动了。
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梦境。这个神出鬼没的能力每一次出现,都预示着不久后会有重大的事件发生。
而这种事件,从来没有一次是好消息。
思绪刚闪过,虚无的深处便像被扯开了一道裂缝,远方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光影。
画面逐渐清晰——
那是一片码头。
阳光正从高空倾泻下来,照得海面闪闪发亮,仿佛有人在水面铺了一层碎银。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咸湿气息,混杂着柴油和海藻的味道。风从海面吹来,掠过一排排堆叠如山的货柜,在缝隙间呼啸着穿过,带着低沉的呜声。
木质甲板在脚下偶尔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提醒着它们年久失修。远处的起重机静静耸立着,铁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点。
在这片并不算热闹的码头尽头,浪子和安德鲁并肩走着。
浪子穿着他一贯松松垮垮的夹克,肩膀微微放松,表情看起来无甚戒备,嘴角带着一点随意的笑,像是在闲聊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安德鲁则安静地听着,神情平和,嘴角微微上扬,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但距离太远,画面有些虚晃,艾什莉看不清。
这场景看似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可正因如此,她的心底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寒意。
太安静了。太正常了。
她的直觉在无声地警告:这种表面的平静,往往是在暴风雨之前。
艾什莉想靠近一些,想看清他们在说什么,可她的“视角”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钉死在原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前进一步,只能像个被困在玻璃后的旁观者,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就在她试图去捕捉两人对话的瞬间,远处忽然有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
那白光来得极快,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剧烈的轰鸣声便像撕裂天空的雷霆般炸开。
爆炸从码头的另一端骤然迸发,像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带着狂暴的力量扑向他们。炽烈的火焰卷起浓烟,冲击波席卷而来,狠狠拍在木板、货柜和钢铁上,发出刺耳的崩裂声。
空气被瞬间掀翻,碎屑和金属片像暴雨一样砸落。
安德鲁和浪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冲击波吞没。那一瞬间,火光遮蔽了他们的身影——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仿佛整个世界在那声巨响中被按下了终止键。
艾什莉的瞳孔骤然收紧。她想要喊出安德鲁的名字,可喉咙像是被冰冷的手攥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种无力感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压得她几乎窒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火海吞噬掉一切,连同她最不愿失去的人。
然后——画面骤然碎裂,像一面被击中的玻璃,在无声中四分五裂,消失不见。
她猛地睁开眼,仿佛从冰冷的水中被拽出来。
胸口起伏急促,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着,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的呼吸又急又乱,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被割开的伤口在抽痛。
耳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与不安传来。
“艾什莉?”
她猛地一怔,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旅馆的床上,周围是熟悉的房间轮廓。窗帘的缝隙透进夜色,带着些许凉意,提醒她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安德鲁半靠在床头,眉心微微蹙起,显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抓紧被角,指尖用力得有些发白,像是要借着这种触感确认自己并没有被爆炸吞没。
安德鲁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怎么了?”
艾什莉张了张嘴,脑子里还残留着那片火光与冲击波的余温。她想要把刚才看到的景象描述出来,可开口时,声音里却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颤意:“我……我好像看到你和浪子,在码头。”
安德鲁的目光微微凝住,神色像是被某种意外触动。
“你们本来在说话,走着走着……”艾什莉努力维持声音平稳,但她的手还是在被角上收紧了几分,“然后突然——轰的一声——一场爆炸,把你们一起炸死了。”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安德鲁的表情一点点变化,从最初的疑惑,到若有所思,再到一种难以琢磨的冷静。他的眼神在飞快地计算、判断,似乎在比对这件事的真实性与可能性。
艾什莉盯着他,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答案,可她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冷静——甚至冷静得近乎无情。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眯起眼,唇角动了动,发出一个含糊又略显困惑的音节: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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