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过我想升职，是因为有些事是需要爬到高处去才能做得到的。现在我告诉你，我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郭豪杰将双手的手指扣在一起，尽可能慢的说出那几个字：“——我要改变这个世道。”
陈离断的表情出现变化，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下去。
“如果你和我一样活的久了，也见得多了，你就会发现越是老练的修士就越会笃信一个道理，不，一个字，他们信「命」。”
“因为修士的成长和「命」息息相关，他们知晓命运，了解命运，触及命运，再之后是依赖命运，预测命运，并试图操纵命运，这是「修士」的共性，当他们越强大，越在「修士」这条路上走得远，他们的共性也就会越强。
而齐临身上也存在着这种共性，他们只需要从某个点嗅到一点苗头，就能大致察觉到未来的某段时间内将会发生的事，知道的并不具体，但清楚好与坏。
齐临并非是促成了那时的事情，他是选择了不作为，我说他们信「命」，修士的力量或许足以对抗这世界上一切事物，却唯独无法对抗「命」，这就是修士换来力量从而舍弃的东西，丢掉了「命」，就再也失去了对抗它的勇气。
所以他选择了不作为，选择了不去沾染这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命」，并利用了这种现状以求利益最大化，这就是他的做法。”
说到这里，郭豪杰顿了顿，眼眸中渗出肃冷：“......但我也跟你一样，觉得这不对，甚至那时候...我差点想要动手杀了齐临！”
陈离断错愕的看了他一眼：“但你没有这么做。”
“对，如果我真的动手了，他可能也只会觉得那是「命」吧，生死各是。至于我的理由，就算杀了他，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郭豪杰不自觉的拿出自己藏在衣摆下的刀，怔怔的说：“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已经杀过很多了，杀过很多的‘齐临’。
他们信「命」，所以见死不救，他们信「命」，所以黑白不分，他们信「命」，所以轻视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命。
而我最不信「命」，所以我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只用手里这把刀来开辟我的道路。”
死人刀......陈离断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之前听到过的郭豪杰的头衔，之前他还不知道这究竟代表什么，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一点......
郭豪杰很快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可我早就明白了这样做没办法改变这一切，改变不了这个世道，所以我开始试图寻找别的出路，离开了那个和我理念不合的道士山。
我后来去了很多地方，做过很多尝试，但最后发现最现实的办法就是加入消灾司，这个庞然大物拥有足够的影响力，我想只要爬到足够高的位置，我就能改变这一切。
至于结果嘛，你也知道了......这次反正是没戏了。”
郭豪杰露出苦笑，略微有些惆怅的重新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看着游船从前面的江面上经过，人影在上面闪烁。
听完这些话，陈离断的想法也果然在悄然间出现了变化，很久之后，他问道：“郭豪杰，「命」到底存在吗？”
“你可是修士，你问我这个问题吗？”
“因为我想不明白，所以问你。”
“......存在，也不存在。”
“你这算什么回答？”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得到合理解释的问题，但如果你要问我的看法，那一定是存在，毕竟像齐临一样‘认命’的做法，又何尝不是一种「命」？
这也是我对他火大的原因，仅仅因为这种狗屁不通的理由，就选择什么也不做，可不做，你又怎么会知道结果一定不会改变？
不过你倒是跟他正相反，小子，嘿嘿，我没看错人。”
听到这话，陈离断有些纳闷：“跟我有什么关系？”
郭豪杰随后解释：“那时候，你说我们「虎」赶到救场的时机太过凑巧，但按照「命」的说法，我觉得也可能那正是你争取来的‘巧合’。
如果当时没有你在，或是你没有选择这样做，那么这一丝巧合都不会出现，而是就这样在我们赶到之前迎来最坏的结果——全灭。
你明白吗？你杀死了它！击败了命运！”
陈离断顿时露出有些哑然的神色，有些茫然道：“有......这么夸张吗？击败命运什么的......”
“有！”
“但如果这样说的话，不是认识了你，我也多半不会来参加这什么「龙门大召」，那功劳也有你一份。”
陈离断的语气终于轻快了一些，听得郭豪杰笑着伸手过来抓了一把他的头发：“臭小子，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高兴。”
对话的氛围轻松了一阵，郭豪杰才又将主要的问题拉回了台面：“我说的这些扯的有些远了，现在可以说回这次问题的本质了。
就像我跟你说的，齐临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但他绝不会做出和登仙众勾搭这种事。
但他这个人还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傲慢。他的傲慢源自他的理性，他只会站在他的位置上做最理智的判断，为他的责任范围争取最大的利益。
我大概能够猜到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昨天行动结束后，他将我们四位「虎」召集起来又开了一场会议，主要内容是针对烟城接下来这段时间将进入戒严时期这件事。”
“戒严...？”陈离断不解：“昨天那场行动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还需要戒严？”
“觊觎龙子的可不止那么些人，昨天解决的只是在烟城盘踞了很久的那部分，但除此之外，明的暗的可都有大把人在关注着，所以反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郭豪杰说：“而以齐临的性格，他一定会让这件事做到完美，这段时间内烟城会变得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想要凭借这次的事情一劳永逸，彻底保证龙子的周全，与烟城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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