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傅诗淇掀开木盖,热气扑到脸上。她伸手试了试水温,把三个孩子的换洗衣物扔了进去。
院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密。
她没抬头,只把木棍从墙角拿起来,靠在门边。
“娘,又有人来了。”南阳站在门槛上往外看。
“多少人?”
“孙大嫂、王婆子,还有李铁匠蹲在路口,程神医背着箱子往这边走,里正也来了。”
傅诗淇哼了一声:“来看热闹的。”
话音刚落,孙大嫂就进了院子,手里端着个粗瓷碗,里面是半碗红糖水。
“嫂子,给你压惊的。”她把碗放在灶台边上,“刚才那场面,可真够瞧的。”
王婆子紧跟进来,拍着大腿:“我活了五十岁,头一回见人自己往水沟里滚,还是三个一块儿滚!”
“可不是嘛!”孙大嫂接话,“那护院站得好好的,脚底像抹了油,一步没走稳,直接栽下去,连喊都没喊一声。”
“我看是心虚。”王婆子撇嘴,“恶人自有天收。”
李铁匠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拿着磨了一半的锄头,低声道:“她要是真有邪术,也不会住这破院子。”
程神医绕到屋后转了一圈,回来时摸了摸胡子:“气血通畅,印堂发亮,不像带煞之人。倒是那些想害她的,走路不稳,怕是心里有鬼。”
里正捋着胡须走进来,咳嗽两声:“咳,傅氏啊,这事我已经听说了。司徒家老太太带着外人上门闹事,摔进水沟三次,人证物证都在,我不偏不倚,记入存档。”
傅诗淇撩起袖子擦脸,淡淡道:“您记您的,我守我的。”
“你是个明白人。”里正点头,“往后若再有人闹,我亲自带人来查。”
他说完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停了一下:“对了,村里人都说你是‘疯寡妇’。”
傅诗淇挑眉:“哦?”
“说是疯,可没人敢惹。”他笑了笑,“疯得有道理。”
人陆陆续续走了,只剩孙大嫂还在院子里磨蹭。
“嫂子,”她凑近一点,“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以后我们说话都得小心点。刚才我路上想着‘这女人太凶,该被狗咬一口’,结果我家那条看门狗见我就躲,尾巴夹得死紧!”
傅诗淇低头搓衣服,嘴角一扬:“那你以后别乱想。”
“我不敢了!”孙大嫂摆手,“我现在见你就想说好话,生怕脑子里蹦出个坏念头,自家倒霉。”
她走了几步,回头又补一句:“不过……你这日子,能过起来。”
孩子们围在傅诗淇身边,一人捧着一块烤红薯。
夕颜咬了一口,仰头问:“娘亲,他们为什么叫你疯寡妇?”
“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好惹。”傅诗淇捏了捏她的小脸,“叫得越难听,越不敢靠近。”
“那我也要让他们叫我疯妹妹!”峰峻跳起来,“谁敢抢我娘的东西,我就骂他祖宗十八代!”
“闭嘴。”南阳拽他衣角,“你才七岁,别学这些。”
“我七岁也能护家!”峰峻梗着脖子,“昨天我还看见李铁匠偷偷往咱家柴堆添了两捆干松枝!”
傅诗淇一顿。
她知道李铁匠帮过她几次,但没想到连柴火都上了心。
“他没留名?”她问。
“没有。”峰峻摇头,“但我看见他左袖子卷起来,胳膊上有烧伤的疤,走路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
傅诗淇笑了。
那是打铁的人才会有的动作。
晚上,她给孩子们铺好床,三人挤在一张炕上。
“明天去镇上卖布。”她说,“你们要是困了,就在布摊旁边打盹,要是饿了,我就买糖炒栗子。”
“我要帮忙收钱!”峰峻举手。
“我帮你吆喝!”夕颜奶声奶气,“新鲜花布,不烂肤不掉色!”
“掉色的是赵掌柜的布!”峰峻纠正,“上次他卖的蓝布,穿一天裤子变绿,他还不认!”
南阳翻了个身:“娘,你真要把布卖到镇上去?”
“不止镇上。”傅诗淇吹灭油灯,“我要让三十里内的人,都知道傅家布结实好看。”
黑暗里,夕颜小声说:“娘亲最厉害。”
第二天一早,傅诗淇把三匹布绑上独轮车,南阳在前面拉,峰峻和夕颜坐在布卷上晃脚。
刚出巷口,就碰见林绣娘挎着篮子走来。
她看了眼独轮车,脚步顿了一下,低声说:“我听说……赵掌柜在布庄门口贴了告示,说用傅家布会烂肤,劝人别买。”
傅诗淇停下脚步:“哦。”
“你不怕?”
“他要是真有本事让人烂肤,先把他自己脸弄烂再说。”
林绣娘张了张嘴,没说话,从篮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递过来:“这是我调的防皴膏,抹手上不容易裂。”
傅诗淇接过,点点头:“谢了。”
林绣娘快步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你要是缺绣工,我可以接活。”
傅诗淇没应,只是把那包膏药放进包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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