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推开,一个村民提着篮子站在门口。
傅诗淇正端着空碗从屋里出来,看见那人手里的鸡蛋,脚步顿了一下。
“嫂子,听说孩子病了,我带点东西来补身子。”村民把篮子往前送,“刚下的,还暖和。”
傅诗淇接过篮子,鸡蛋确实温热。她点头,“谢了。”
“不值当的。”村民摆手,“你家那布卖得便宜,我媳妇做衣裳省了不少钱。这点心意不算啥。”
说完,他转身走了。
傅诗淇拎着篮子进屋,顺手放在桌上。程神医正翻药箱,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
“又有人送东西?”他问。
“嗯。”傅诗淇把碗放进水盆,“一篮子鸡蛋。”
程神医合上药箱,“村里人开始认你了。”
“认的是便宜布。”傅诗淇拧干布巾,“不是我。”
程神医笑了,“可他们挑着你家送,没往别家去。”
傅诗淇没接话,走到床边看峰峻。孩子已经坐起来,手里拿着账本,嘴里念念有词。
“娘!”他抬头,“我算出来了!我们其实赚了七十文!”
“怎么算的?”
“我忘了上次卖废线头收了一百五十文!”峰峻兴奋道,“扣掉三百文亏空,再加一百五十,还剩二百五十。然后孙大嫂多给的五十文也算进去,就是三百!再减掉买药材花的一百三十文……七零三整!”
傅诗淇看他一眼,“你这脑子倒是没烧坏。”
峰峻得意地扬头,“我聪明得很!”
程神医走过来,伸手探他额头,“温度正常,脉象稳。明天可以下地走动,但不能跑。”
峰峻立刻举手,“我保证只走路!”
傅诗淇把鸡蛋篮子挪到窗台上,“这些蛋不能吃。”
“为啥?”峰峻问。
“刚才那人说‘刚下的’。”傅诗淇盯着鸡蛋,“可这季节母鸡产蛋少,一天能收三五个就算不错。他一篮子装了二十多个,还是‘刚下’的,说得通吗?”
程神医拿了一个在手里晃了晃,“蛋清太稠,像是泡过药水。有人想让你家长期吃这种蛋,迟早出事。”
峰峻瞪大眼,“谁这么坏?”
“不知道。”傅诗淇把篮子盖上,“但我知道,他们急了。”
程神医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办?”
傅诗淇嘴角一勾,“让他们继续送。送多了,总有人露马脚。”
峰峻立刻举手,“我要帮忙盯人!”
“你先给我活着。”傅诗淇拍他脑袋,“活蹦乱跳地帮。”
程神医忽然道:“那你留我几天?我能帮你看着药食。”
傅诗淇看他一眼,“你想住?”
“不想白吃白住。”他耸肩,“我也缺个安静地方整理药方。”
傅诗淇想了想,“行。西屋空着,床铺你自己收拾。”
“谢了。”程神医转身就走。
傅诗淇喊住他,“晚上不准进东屋。”
“那是你的屋子。”程神医回头,“我又不是傻子。”
傅诗淇没说话,低头去厨房淘米。锅还没架上,峰峻跟进来。
“娘,程大夫能住多久?”他小声问。
“看他高兴。”傅诗淇倒水进锅,“你觉得他怎么样?”
“好!”峰峻点头,“他会看病,还会说真话。不像王二流子,光嘴皮子利索,一碰就倒。”
傅诗淇差点笑出来,“你还记得他摔粪坑的事?”
“全村都笑三天!”峰峻乐得直跳,“他还说是自己滑的!谁信啊!”
傅诗淇舀米进锅,火点着。锅底渐渐传来滋啦声。
峰峻扒着门框看,“娘,你说程大夫会不会教我认药?”
“你想学?”
“我想知道啥药治啥病。”峰峻认真道,“以后我就能帮你分辨哪些是真药,哪些是假的。”
傅诗淇看他一眼,“你才多大?”
“七岁半!”峰峻挺胸,“林绣娘十二岁就开始绣花了!”
傅诗淇没反驳,盛了碗米汤递给他,“喝完去躺着。”
“我不困!”峰峻接过碗,“我就想等程大夫收拾完屋子,看看他要不要帮忙。”
傅诗淇摇头,“你啊,病刚好就想折腾。”
“我不是折腾!”峰峻小口喝汤,“我是想交朋友。”
傅诗淇一顿。
她看着儿子捧着碗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孩子比她懂人心。
西屋传来响动,程神医在搬箱子。傅诗淇走出厨房,看见他把药箱放在床头,又从外头抱了捆干草铺在地上。
“你要睡地上?”她问。
“床板塌了。”程神医拍拍草堆,“凑合睡。”
傅诗淇转身回屋,拿出一条旧褥子扔过去,“别说我没待客。”
程神医接住,“谢了。”
“别谢太早。”傅诗淇靠门站着,“我家规矩多。早上五更起,晚上亥时歇。饭桌上不准说话,干活不准偷懒。你要是住不下,现在走还来得及。”
程神医把褥子铺好,“我游方郎中,睡过庙堂也睡过牛棚。你家有屋顶有墙,已经是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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