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傅诗淇正在灶台前翻炒药材,南阳从外面跑进来,额头上沾着露水。
“娘,陈婆子家的黄精断货了。”
傅诗淇手一顿,锅铲停在半空。
“怎么回事?”
“周老板昨晚上挨家挨户找人谈,说谁要是再给咱们供货,以后他的铺子一律不收。”
峰峻蹲在门口数柴火,头也不抬:“他还加价两成买同一批货,转头就囤着不卖。”
夕颜抱着布老虎蹭到傅诗淇腿边,“娘亲,我们没饭吃了吗?”
傅诗淇放下锅铲,擦了擦手,“饭照吃,菜照做。他压价,咱们换路子。”
她走到柜台前翻开账本,一页页翻过去,最后停在“备用供应商”那一栏。
“南山有三家,东岭两家,都欠过咱们药钱。”她说,“他们不卖给我们,是因为怕周老板断他们生意。可他们不怕饿肚子吗?”
南阳眼睛一亮,“你是说……让他们自己送上门?”
傅诗淇点头,“人饿了会找食,商人生意做死了也会自救。咱们不求他们,只给他们一条活路。”
她叫来伙计,“去把上次那批‘清热解毒散’打包十份,送到南山李老大家。就说他媳妇上回拉肚子,喝了这个好的。”
伙计愣住,“可他家现在被周老板包了药材采购啊。”
“那就让他偷偷收。”傅诗淇笑了一下,“反正又没人盯着他家后门。”
孙大嫂这时候挎着红漆木匣走进来,脸色不太好。
“我刚听说,周老板在集市上摆摊,五文一斤卖黄精,说是‘惠民价’。”
“五文?”峰峻跳起来,“咱们进价是三十文!他赔钱卖?”
“赔的是别人的钱。”傅诗淇冷笑,“他从农户手里高价收来,再低价甩出去,目的不是赚钱,是砸市。”
孙大嫂叹气,“现在街上都在传,说你家药膳贵得离谱,全是暴利。”
“哦?”傅诗淇挑眉,“那他们有没有说,为啥吃了还能治好老寒腿、睡得香、胃口开?”
孙大嫂一噎,“这倒没人提。”
“那就对了。”傅诗淇转身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上周客人留下的感谢条,你拿去茶馆念一圈。”
“念啥?”
“一条条念。”她说,“顺便说说,谁家老人吃了汤包,夜里不再咳;谁家孩子胃口开了,长了三斤肉。”
孙大嫂笑了,“行,我这就去。不过你也别太硬撑,万一真断了货呢?”
“不会。”傅诗淇看着门外渐亮的天色,“人总要吃饭,也要讲理。他能堵一时嘴,堵不住所有人肚子。”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吵嚷。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冲进来,手里拎着半筐干草,“你们还收不收黄精?”
伙计认出来人,“这不是刘老六吗?你不是跟周老板签了单?”
“签个屁!”刘老六把筐往地上一摔,“他收完货,说成色不好,压价到十五文一斤!我种了一季,连种子钱都捞不回!”
傅诗淇走出来,“那你现在来找我,不怕他报复?”
“我怕个球!”刘老六瞪眼,“我家三亩地就在村口,他不来查我,我也要饿死。横竖都是死,不如卖给讲良心的人!”
傅诗淇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好。按市价三十文收,现结。”
刘老六愣住,“你不压我?”
“你送来的是好货,我没理由压。”她说,“而且——”她顿了顿,“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对,横竖都是死,不如卖给讲良心的人。这话,我会让所有人都听见。”
她转身对伙计说:“称重,给钱,再给他装两副膏药带回去。”
刘老六眼圈有点红,低头搓着手,“我……我明天还能送吗?”
“能。”她说,“只要你种,我就收。”
人刚走,峰峻小声说:“娘,他明天说不定就被周老板拦住了。”
“拦得住一次,拦不住十次。”傅诗淇说,“人心不是铁打的,捂久了总会热。”
果然,不到中午,又有两个农夫偷偷摸摸从后巷过来,带着几包药材。
一个说:“我老婆有哮喘,你们那个‘润肺汤包’她吃了管用。我不图钱,就想换点方子。”
另一个低着头,“我闺女发烧,你们给的退热散救了命。这点黄精不成敬意,您要是不要,我就扔河里。”
傅诗淇全收了。
她让厨房炒了四个菜,请两人坐下吃饭。
“以后送货走后门,别怕。”她说,“我这儿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做生意。”
两人吃完饭走时,背挺得比来时直。
孙大嫂傍晚回来,笑得合不拢嘴。
“你猜怎么着?茶馆里现在分成两派,一派说周老板‘惠民’,另一派直接拍桌子——‘我爹吃了你那便宜黄精,拉了三天!傅家的才管用!’”
傅诗淇正在教夕颜写字,闻言笔尖一顿。
“看来,有人开始尝到苦头了。”
“何止。”孙大嫂坐下来,“里正刚派人来找你,说明早要来查账,说是‘平息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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