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一行人赶到周府时,日头已微微西斜。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的桃符依旧鲜红,却莫名透着一股森然之气。奉命监视的衙役迎上来,低声道:“大人,那郎中进去快一个时辰了,尚未出来。期间只有丫鬟进出过一次,端了盆热水。”
苏砚点头,示意张茂上前叩门。门房显然已被吩咐过,见到苏砚,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不敢阻拦,只得开门引路。
府内气氛比昨日更加压抑。仆役们行色匆匆,眼神躲闪,连廊下悬挂的彩灯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管家周福闻讯赶来,额角见汗,强作镇定地行礼:“苏……苏大人,您怎么又来了?小姐她……她刚服了药,需要静养……”
“服了药?”苏砚目光如炬,紧盯周福,“是何人开的药?方子何在?”
“是……是一位路过的郎中,说是祖传的安神方子……”周福眼神游移,不敢与苏砚对视。
“带我去见那位郎中,还有,我要看看药方和剩下的药渣。”苏砚语气不容置疑,迈步便向内院走去。
周福不敢强硬阻拦,只得一边引路,一边试图解释:“苏大人,那郎中是好心,他说小姐之症乃是冲撞了‘年煞’,非寻常药物可医……”
“年煞?”苏砚脚步不停,心中冷笑。果然又扯上了怪力乱神。
来到周明薇所在的绣楼外,一股浓重而奇特的药味便从里面弥漫出来。这药味并非寻常草药的苦涩,反而带着一丝甜腻,隐隐又有些刺鼻,与苏砚在异常灶王码和假山旁嗅到的异样气息,竟有几分相似!
苏砚心头警铃大作,猛地推开绣楼的房门。
屋内,周夫人正坐在床边垂泪,周明薇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床榻边,一个身着灰色道袍、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弯腰似乎在做最后的诊视。他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藤编药箱,里面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晒干的草药。
听到门响,那老者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他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浑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边眉毛上方,一道寸许长的陈旧疤痕,如同蜈蚣般趴伏在那里!
眉毛带疤!
苏砚与张茂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俱是凛然。踏破铁鞋无觅处,此人竟敢自投罗网!
“这位便是苏大人吧?”那老者不等苏砚开口,竟抢先一步,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老朽姓胡,乃一游方医者。周小姐此乃邪气侵体,心神被‘红祟’所迷,非老朽这‘定魂丹’与‘驱煞散’不可解。”
“胡郎中?”苏砚不动声色,目光扫过他那药箱,“不知郎中仙乡何处,在何处修行?”
“老朽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偶得几张古方,悬壶济世罢了。”胡郎中捋了捋山羊胡,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苏砚,带着一丝审视,“苏大人来得正好,老朽正要告知周夫人,小姐此症,需连续服药三日,每日需以老朽特制的‘还魂香’熏蒸一个时辰,方可驱散邪祟,稳固神魂。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啊。”他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哦?不知郎中这‘定魂丹’与‘驱煞散’,是用何药材所制?这‘还魂香’,又是何物?”苏砚走到小几旁,看似随意地拿起一个装着黑色药丸的小瓷瓶。
胡郎中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笑道:“此乃祖传秘方,不便示人。大人只需知道,此药乃对症下药即可。”
苏砚拔开瓶塞,一股更加浓烈甜腻、混杂着刺鼻矿物质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心中几乎可以肯定,这所谓的“灵丹妙药”,必定含有那剧毒的“石胆”成分!这胡郎中,根本不是来救人,而是来下毒,或者以毒控制周家!
他放下药瓶,又看向那包所谓的“驱煞散”,是一些暗红色的粉末。
“周管家,”苏砚转向面如土色的周福,“这位胡郎中进门时,与你说了什么,让你改变主意放他进来的?”
周福浑身一颤,扑通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大人明鉴!他……他说他知道桃符为何而裂,知道‘红影’是何物,还说……若不让医治,三日之内,周家必有血光之灾,满门……满门难保啊!”
恐吓!利用周家的恐惧心理,登堂入室!
“胡郎中,”苏砚目光转冷,逼视着那老者,“你可知,城中卖灶王码的孙二,昨夜暴毙于家中,死状凄惨?”
胡郎中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变,随即恢复如常,淡淡道:“哦?竟有此事?唉,想必也是冲撞了年关煞气,时也命也。”
“是吗?”苏砚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包深蓝色的石胆结晶,“那郎中可识得此物?”
看到那蓝色结晶,胡郎中的瞳孔骤然收缩,山羊胡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此物名为石胆,性极毒,可蚀人肠胃,溃烂而死。”苏砚步步紧逼,“孙二死状,便是如此!而郎中你的‘灵丹妙药’里,似乎也有此物气息!你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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