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窒息。
陈末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无尽的暗河激流中飘摇欲灭。沉重的伤势,强行催发“逆光斩”的透支,以及鬼面那含怒一击的余波,几乎将他的身体与神魂撕碎。唯有胸前“青木护心符”散发的微弱暖流,如同最后一道堤坝,死死守住他心脉一丝生机,也维系着灵台最后一点不灭的清明。
水流湍急,方向莫测。他如同没有重量的枯叶,在黑暗中翻滚、碰撞,尖锐的岩石划过皮肉,带来新的痛楚,却也让他不至于彻底昏厥。耳边只有水流震耳欲聋的咆哮,口鼻灌满腥涩冰冷的河水,肺部火烧火燎。时间失去了意义,仿佛过去了一瞬,又像是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似乎平缓了一些,前方隐约出现了微弱的光晕。那不是阳光,而是某种水下荧光苔藓散发出的、幽绿惨淡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这是一条极为宽阔的地下河,穹顶高悬,倒垂着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如同巨兽的獠牙。河水冰冷刺骨,蕴含着浓郁的阴煞之气,但对陈末此刻近乎破碎的身体而言,反而成了某种“镇静剂”,减缓了伤势的恶化。
“青木护心符”的暖流越来越微弱,即将耗尽。陈末强撑起最后一丝意志,试图控制身体,向岸边靠拢。然而,伤势实在太重,四肢如同灌铅,混沌真元枯竭,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他只能任由水流带着,漂向那荧光最盛之处。
前方,河道似乎收窄,出现了一片相对平缓的浅滩。浅滩上,竟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几级粗糙的石阶从水中延伸上岸,岸上隐约可见建筑的轮廓,风格古朴粗犷,与中原迥异,像是某种古老的遗迹。
就在陈末即将被水流冲上浅滩的刹那,异变陡生!
“哗啦!”
数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岸边阴影中跃出,动作迅捷如电,手中握着骨矛、石斧等简陋武器,直刺水中的陈末!这些人皮肤苍白,近乎透明,能看到皮下的青色血管,眼睛在幽绿荧光下泛着异样的光芒,穿着以某种水草和兽皮制成的衣物,气息阴冷,带着浓郁的水腥味和……一丝与这暗河、与“落星湖”隐隐相似的古旧死寂之气!
是这地下暗河的“原住民”?还是守护遗迹的某种存在?
袭击来得突然,且陈末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骨矛与石斧带着尖锐的破水声,封死了他所有闪避角度。死亡的气息,比冰冷的河水更加刺骨。
千钧一发!陈末濒临破碎的识海中,那点“逆”之黑光如同回光返照,骤然跳动!一股不屈的、悖逆死亡的意志轰然爆发!他几乎是用燃烧生命本源的力气,强行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刀意,并非攻击,而是作用于自身与袭来的武器之间那最基础的“攻击轨迹”与“力量传递”!
“逆规则·偏折!”
“噗!噗!噗!”
骨矛与石斧明明刺中了陈末的身体,却仿佛刺入了滑不留手的油脂,又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扭曲的墙壁,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却致命的偏转!原本刺向心口、咽喉的致命攻击,纷纷擦着身体划过,只在他肩头、肋下留下几道深可见骨、却避开了要害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河水。
而陈末,也借着这攻击的力道,被“推”上了浅滩,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再也动弹不得,眼前阵阵发黑,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那些苍白皮肤的“遗民”似乎没料到这必杀一击竟然落空,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低沉嘶哑、仿佛水泡破裂般的呼喝声,再次围拢上来,眼中闪烁着冰冷与贪婪的光芒,仿佛在看一件稀有的猎物。
要死了吗?陈末模糊的视线中,映出那些越来越近的、苍白狰狞的面孔。不甘心……阿七还在等,葛老的仇未报,影衙的阴谋未破,“逆光之种”的线索刚刚到手……还有,百里清风的赌注,青木崖的期望……就这样,终结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河滩?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倔强与暴戾,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竟不知从何处榨出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最近的遗民!那眼神,冰冷、疯狂、充满了毁灭一切的“逆”意,仿佛濒死的凶兽,欲要拖一切陪葬!
那遗民被这眼神一瞪,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这些遗民久居暗河,或许对杀气、死气习以为常,但对陈末眼中那种“悖逆一切”、“斩断一切”的规则意志,却感到本能的畏惧。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
“住手!”
一个苍老、干涩,仿佛锈铁摩擦的声音,从遗迹深处传来。
围拢的遗民们动作一滞,纷纷收起武器,退到两旁,神色变得恭敬。
一个更加苍老、身形佝偻、脸上皱纹如同千年树皮、手中拄着一根奇特蛇形骨杖的老者,缓缓从遗迹阴影中走出。他同样皮肤苍白,但双眼却异常明亮,如同两盏幽绿的鬼火,目光落在陈末身上,先是审视,随即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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