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一号会议室。
烟雾缭绕。
没人说话,只有打火机“咔哒、咔哒”的声音,此起彼伏。
烟灰缸已经堆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桌上那份厚厚的卷宗。
封面写着三个字:祁同伟。
“同志们,议一议吧。”
沙瑞金打破了沉默。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声音听不出喜怒。
“祁同伟的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受贿、滥用职权、甚至涉及命案。”
“按律,当诛。”
沙瑞金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全场。
“但是,他有重大立功表现。”
“他掀翻了梁群峰这座山,不论动机如何,客观上,他为汉东清除了一大毒瘤。”
“怎么判?怎么定性?”
“大家说句话。”
沉默。
还是沉默。
这是个烫手山芋。
判轻了,老百姓说官官相护。
判重了,有人会说卸磨杀驴,毕竟人家是自首,还是大义灭亲。
“我先说两句。”
高育良摘下了眼镜。
他拿出一块眼镜布,慢慢地擦着。
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时间。
“祁同伟,是我的学生。”
“我有责任,我也有私心。”
高育良重新戴上眼镜,抬头,目光浑浊却坚定。
“但他不仅仅是个贪官。”
“同志们,别忘了他身体里还有三颗子弹!”
“当年在孤鹰岭,他是一个人,一把枪,端了毒贩的老窝!”
“他是英雄!”
“是被梁群峰那个老东西,硬生生逼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高育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敲着桌子。
“如果当年让他去缉毒队,让他去施展抱负,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不会!”
“他是被权力强奸了二十年的受害者!”
“现在他醒悟了,自首了,揭盖子了。”
“我们要是一枪把他毙了,以后谁还敢站出来指认上级?谁还敢回头是岸?”
高育良说完,靠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他能做的最后努力。
“砰!”
一声巨响。
吓了众人一跳。
是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拍在红木桌面上。
省委常委、省军区政委。一身戎装,肩章上的金星熠熠生辉。
“老高说得对!”
军区政委是个大嗓门,一开口震得茶杯盖子都在响。
“我不管他贪了多少钱,玩了多少女人。”
“我就认一条!”
“那三颗子弹,是为了老百姓挨的!”
“咱们汉东,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政委站了起来,指着窗外。
“梁群峰那个王八蛋,把人家好好的英雄苗子,逼得人不人鬼不鬼。”
“现在人家把梁群峰咬出来了,咱们转手就把人毙了?”
“这叫什么事?”
“这叫缺德!”
政委把帽子摘下来,往桌上一扣。
“我的意见很简单!”
“死罪可免!”
“剥夺所有政治权利,一撸到底!”
“让他退休!回家种地!”
“给他留条命,让他给那几个被他害了的人,磕头赎罪!”
会议室里一阵骚动。
几个常委交头接耳。
有人点头。
“是啊,杀了他,容易让一线干警寒心。”
“毕竟也是被逼无奈,情有可原。”
“降级退休,保留基本生活费,我觉得可行。”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买账。
田国富冷着脸,翻开一本法律条文。
“不行。”
“法不容情。”
“受贿数额巨大,涉黑涉恶。”
“如果因为他以前是英雄,就能抵消现在的罪恶,那法律还有什么威严?”
“功是功,过是过!”
“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贪官都去抓几个贼,是不是就能免死金牌了?”
会议室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支持派和反对派吵成一团。
“田国富!你这是机械主义!”
“刘政委!你这是山头主义!”
“够了!”
沙瑞金一声怒喝。
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
“吵什么吵!”
“这里是省委常委会!不是菜市场!”
沙瑞金揉着太阳穴,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
两边都有道理。
这也正是最难办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直坐在左手边,一言不发的那个人。
刘星宇。
从头到尾,他都在转着手里的那支钢笔。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这激烈的争吵,跟他毫无关系。
“星宇同志。”
沙瑞金点了名。
“你是省长,这件事也是你一手促成的。”
“你拿个主意。”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刘星宇身上。
高育良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乞求。
田国富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
刘星宇手中的笔,停了。
他把笔轻轻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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