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宇并没有被那句“疼到骨头里”吓住。
他拿起桌上的那杯酒。
满的。
没洒出来一滴。
他仰头,一口干了。
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滚下去。
“好酒。”刘星宇放下杯子,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评价一杯白开水。
沙瑞金盯着他。
看了足足五秒。
“啪!”
沙瑞金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刘星宇,手指头都在哆嗦。
“你啊!你这个刘星宇!”
“你知不知道,我在上面这二十四个小时,是怎么过的?”
沙瑞金抓起酒瓶,也不用杯子了,直接对着瓶口“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
酒渍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白衬衫上。
他根本不管。
“那是修罗场!”沙瑞金把酒瓶重重砸在茶几上,玻璃茶几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会议室里,五个委员,三个部长。”
“梁青松就在我对面坐着。”
提到这个名字,沙瑞金的咬肌鼓了起来。
刘星宇拿起酒瓶,给沙瑞金那个空杯子满上。
“梁群峰的儿子?”刘星宇问。
“对!就是那个在发改委的梁青松!”
沙瑞金扯开领带,像是那玩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一上来就哭。”
“当着所有首长的面,哭得那叫一个惨。”
“说他爹八十岁了,工作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说汉东的同志不讲人情,连个患重病的老人都不放过。”
“他还拿出一沓病历,全是心脏病、高血压、随时可能猝死。”
沙瑞金模仿着梁青松的动作,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那帮老领导,心软了。”
“有人就开始看我。”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有人说话了,说瑞金啊,差不多就行了,保外就医也是符合规定的嘛。”
沙瑞金说到这,额头上全是汗。
那是后怕的冷汗。
当时那个场面,只要他松口,梁群峰就出来了。
只要梁群峰出来,汉东这一场反腐,就成了笑话。
刘星宇,包括他沙瑞金,都会成为政治上的小丑。
刘星宇依旧坐在沙发上,甚至剥了一颗花生。
“然后呢?”
“然后?”沙瑞金突然笑了。
笑得有些狰狞。
“然后我就把你给我的那个U盘,拍在了桌子上!”
“啪!”
沙瑞金为了还原当时的场景,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手掌拍得通红。
“我说,各位领导,看看吧!”
“这就是梁青松同志嘴里,快要死掉的老父亲!”
沙瑞金兴奋地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大屏幕一亮。”
“视频里,梁群峰在看守所里,正红光满面地啃猪蹄!”
“还指着看守所所长的鼻子骂娘,中气十足,比我声音都大!”
“还有那份体检报告,全是假的!造假医生收钱的转账记录,你都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沙瑞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刘星宇,眼里全是光。
“星宇啊,你是神了。”
“你是怎么弄到那些东西的?”
“太绝了!”
“当时梁青松那张脸,瞬间就绿了!跟吃了苍蝇一样!”
“那些原本想帮他说话的老领导,一个个把脸转过去,谁也不敢吭声!”
刘星宇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皮。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只要违规,无所遁形。
“程序正义。”刘星宇淡淡地说,“他造假,就是破坏程序。”
“只要破坏程序,我就能抓到。”
沙瑞金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赢了。”
“梁群峰保不住了。”
“上面定调子了,公事公办,该判多少判多少。”
“无期是跑不了了。”
刘星宇点点头。
“那是他罪有应得。”
“但是……”
沙瑞金的话锋突然一转。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了。
刚才的兴奋劲儿,像潮水一样退去。
沙瑞金拿起那杯倒满的酒,却没有喝。
他的手死死攥着杯子,指节发白。
“梁青松没完。”
“他爹折了,他还在。”
“他在会上发飙了。”
“他说,汉东现在的局面不正常。”
“他说,省委和省政府,还是需要制衡的。”
“他说,如果一个人手里掌握的权力太大,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那就容易出大问题。”
沙瑞金抬头,死死盯着刘星宇。
“他在说谁,你心里清楚。”
刘星宇笑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雷雨还在下。
“让他说。”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人来查。”
“不是查。”沙瑞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是派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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